暗撩

竹楼里的时光静谧而悠然。

沈淮处理完几条必要的传讯后，便将玉符丢到一旁，似乎真的打算将“闭门思过”贯彻到底——如果忽略他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身边那只小狐狸身上的话。

姜瑶起初还有些拘谨，但在如此安全舒适的环境里，身边又是最熟悉的人，她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

她盘腿坐在蒲团上，翻看着带来的剑谱，偶尔比划一下手势，沉浸在剑道的世界里。阳光透过窗棂，勾勒出她专注柔和的侧脸轮廓，长而密的睫毛垂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沈淮就斜倚在旁边的软垫上，手里拿着那包黄瓜味薯片，有一片没一片地吃着，目光却始终落在姜瑶身上。

看她因为领悟某个剑招细微变化而微微亮起的眼眸，看她无意识抿起的嘴唇，看她一缕发丝滑落颊边，被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拢回耳后。

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在他眼里都好看得过分。

空气里只有书页翻动的沙沙声，和他偶尔咀嚼薯片的轻微脆响。

过了一会儿，姜瑶似乎遇到了瓶颈，眉头微微蹙起，对着剑谱上的某一式陷入了沉思，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划动，却总是差一点感觉。

沈淮看着她那副较真又有点困扰的小模样，嘴角弯了弯。他悄无声息地起身，走到她身后。

姜瑶正全心思考，忽然感到身后贴近的热源，和笼罩下来的淡淡阴影。她吓了一跳，刚要回头，一只温热的手却轻轻握住了她正在比划招式的手腕。

沈淮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声音低沉含笑：“这一式‘回风拂柳’，手腕要再沉三分，劲力含而不发，不是直来直去。”

他握着她的手腕，带着她缓缓划出一个圆融流畅的弧线，灵力随着他的引导微微吞吐，模拟出剑气流转的轨迹。

姜瑶整个人都僵住了。

背后是他宽阔温暖的胸膛，手腕被他牢牢握住，清冽好闻的气息完全将她包裹。他说话时温热的气息扫过她最敏感的耳垂和颈侧，带来一阵难以言喻的战栗。

她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心跳如擂鼓，大脑一片空白，什么剑招什么瓶颈全飞到了九霄云外。全身的感知似乎都集中在了被他握住的手腕，和他贴近的呼吸上。

“像这样，感觉到了吗？”沈淮仿佛毫无所觉，依旧专注地引导着她的动作，甚至为了让她更清晰地感知灵力流动，下巴几乎要抵到她的发顶。

姜瑶浑身一颤，像是被微弱的电流击中，猛地抽回手，整个人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弹开，踉跄着退后两步，结果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的矮几。

矮几上的几包薯片哗啦一下散落在地。

“对、对不起！”姜瑶看也没看薯片，双手慌乱地压下帽檐，恨不得把整张脸都藏起来，露出的耳朵和脖颈红得几乎要滴血，声音细弱蚊蚋，还带着明显的颤抖。

沈淮看着她这副羞窘得快要冒烟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深了，还夹杂着一丝得逞的坏心。他慢条斯理地弯腰，将散落的薯片一包包捡起来，重新放好。

“吓到了？”他语气无辜，仿佛刚才那个“突然袭击”的人不是他，“我看你卡在这里，好心给你演示一下而已。”

姜瑶躲在帽子的阴影里，心脏还在砰砰狂跳，根本不敢抬头看他。她知道他是故意的！每次都是这样！

“我……我自己能想明白……”她小声抗议，底气却十分不足。

“哦？”沈淮走近两步，故意拖长了语调，“可是我看某人刚才好像完全没在想剑招啊……脸这么红，在想什么坏事呢，嗯？”

最后一个“嗯”字尾音上扬，带着十足的戏谑，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

姜瑶被堵得说不出话，羞愤交加，却又笨拙地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最后只能自暴自弃般地转过身，背对着他，用后脑勺表达无声的抗议和……掩饰快要藏不住的慌乱。

沈淮看着她纤细倔强的背影和那对因为紧张而微微抖动的兔耳朵帽子，终于忍不住低笑出声，笑声清朗愉悦，在安静的竹楼里格外清晰。

他不再逗她，怕真把人惹急了躲起来练剑不理他。他走到她面前，将手里最后捡起的那包黄瓜味薯片递到她低垂的视线下。

“好啦，不闹你了。赔你的。”

姜瑶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薯片，犹豫了一下，还是慢吞吞地伸出手接了过来，依旧不看他。

沈淮揉了揉她的头发（再次隔着帽子），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温柔：“饿不饿？这小洞天里应该备了灵米和食材，我去看看能不能弄点吃的？总吃薯片可不行。”

姜瑶轻轻点了点头，还是没说话。

沈淮笑了笑，转身走向竹楼角落那个似乎是厨房功能的小隔间。

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姜瑶才悄悄松了口气，慢慢抬起头，脸上的红晕还未完全消退。

她看着手里的薯片，又看了看沈淮在厨房里翻找的背影，抿了抿唇，眼底掠过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依赖又安心的微光。

她撕开薯片包装袋，拿起一片，小口小口地啃着，清脆的声响在只有流水声和厨房细微动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安宁。

窗外，瀑布永不停歇地流淌，灵兔在草丛间跳跃。

在这个被他强行开辟出来的、绝对安全的避风港里，惊惶的小兽终于得以喘息，舔舐伤口，而那看似游刃有余的守护者，一边忙碌，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确认着她的安宁，嘴角始终带着浅浅的、满足的弧度。

他的恋爱脑，在此刻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只是，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暂时将外界的风波与暗流压下，享受着这偷来的、短暂的静谧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