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黠

清晨的阳光透过布满水渍的窗户斜射进实验室，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

凌栖站在观察室单向玻璃前，手指无意识地叩击着台面，目光紧紧锁定下方测试笼中的球球。

今天的第二阶段认知测试即将开始，而他的心情却前所未有的复杂。测试人员将一块刻有简单符号的石板放在球球面前，这是基础的逻辑推理测试。

出乎意料的是，这个向来胆小的家伙这次竟主动凑近石板，湿漉漉的小鼻子几乎贴上去。

他的爪垫按在特定符号组合上时，整个实验室的设备突然集体嗡鸣……所有仪器都精准复现了凌栖昨日调试时的脑电波频率。

“见鬼……”主控台前的助理研究员声音发颤，监测屏上炸开蛛网般的数据流。

球球仰起头，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此刻像是淬了金箔，瞳孔深处流转着不属于幼崽的狡黠。

他在众目睽睽下跳上操作台，肉垫轻巧地踩过键盘，调出了一个加密文档，那是凌栖昨夜整理的《异常事件日志》。

警报声骤然响起，陈教授带着防暴小组冲进来时，看到的却是极具欺骗性的画面：“瑟瑟发抖的毛团缩在角落，耳朵耷拉着贴向脑袋，喉咙里发出细弱的呜咽。”

但凌栖注意到它藏在背后的尾巴尖微微勾起，像极了满意微笑的弧度。

午休时间，凌栖借口检查设备留在实验室。当他俯身查看培养舱底部时，突然发现金属板上密密麻麻布满细微划痕。

凑近辨认才发现，这些竟是用人类神经突触连接方式绘制的拓扑图。最诡异的是中心位置，赫然烙着他的指纹凹陷。

“你在看什么？”清冷的男声惊得他差点撞上身后的培养柱。转头看见穿白大褂的博士白曜，他胸前的工作牌印着“神经接口专家”。

少年的目光扫过那些神秘刻痕，镜片后的瞳孔收缩了一瞬：“这不是普通抓痕，是有人在用生物电蚀刻电路。”

话音未落，天花板突然传来金属扭曲的刺耳声响。众人抬头瞬间，通风管道轰然坠落，锋利的边缘直冲球球所在的位置劈去。

千钧一发之际，原本蜷缩在角落的毛团突然暴起，银蓝色绒毛根根竖立如钢针，竟将整段钢管凌空托住。

它转头看向凌栖的方向，竖瞳在强光下泛着幽蓝，嘴角拉开夸张的弧度，露出犬齿间闪烁的寒光。

“快退后！”凌栖猛地扑过去抱住球球，后背结实地挨了一下重击。

剧痛中他听见布料撕裂声，温热的血珠滴落在毛茸茸的脑袋上。怀中的小东西突然剧烈颤抖起来，不是恐惧而是兴奋……

他能清晰感受到那具小小的躯体正在高频震颤，就像捕猎成功的猛兽在享受战栗。

医疗室里，护士处理着凌栖后背的伤口。隔着门缝，他看见球球被关进特制拘束舱。

小家伙扒着透明屏障，爪子在上面划出凌乱痕迹，嘴里发出幼兽般的呜咽。

可当医护人员转身离开时，它的眼珠缓缓转动到监控死角，舌尖舔过爪尖沾染的血迹，喉间滚出低沉的咕噜声。

深夜，凌栖忍着伤痛调取实验室监控。慢放画面显示，在钢管坠下的前0.5秒，球球原本下垂的尾巴突然绷直成水平线。

那不是应激反应，而是精确计算后的预判动作。更可怕的是，当他放大自己怀抱球球的特写镜头，发现毛团底部隐约透出淡金色纹路，与青铜星盘上的古老铭文如出一辙。

电脑突然自动弹出新邮件，发件人是空白。附件视频里，球球独自待在应急供电的实验室，爪垫按在三维全息投影仪上。

旋转的光幕中浮现出凌栖的立体投影，而毛团正用鼻尖轻触虚影的心脏位置。

屏幕右下角跳动着实时更新的数据流，这次不再是单向传输，两个心跳波形正在互相吞噬般纠缠靠近。

窗外雷声炸响，雨点噼啪打在窗台上，凌栖摸到口袋里莫名出现的青铜碎片，边缘锐利处还带着体温。

这时他才惊觉，从南极带回来的星盘残片，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衣袋。

而在碎片背面，新刻上了一串不断刷新的数字代码，正是他此刻的血压数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