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往事

“无梦城，梦开始的地方。”裴瑾念失魂落魄地看着眼前的日记本。

在某一页的底端有一滴早已干涸的泪水。这滴泪水似一口井，里面容纳着源源不断的泉水，只是……还没有爆发而已。

裴瑾念用指尖轻轻抚摸着这滴泪水，心里很不是滋味，原来……姐姐也会哭吗？

明明是一件让她得意的事情，明明顾徽瑾的痛苦正是她所希望的那样，可是……心里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阿姐，我该怎么办……？”裴瑾念趴在桌子上，手里握着那枚戒指。

她攥紧戒指，咬紧牙关想要将它扔出窗外，却又悬挂在半空中，最终手还是无奈地收了回来。

【十二年前】

裴瑾念第一次演出，她紧张地握住顾徽瑾的手指。

“别担心，阿昭。姐姐会一直陪着你的。”顾徽瑾蹲下身子轻抚着她的发丝。

“嗯。这里就是无梦城吗？”裴瑾念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高楼大厦。

“嗯。阿昭喜欢这里吗？”

“喜欢。”

“这里是阿昭梦开始的地方哦。”

“那我的梦里会有姐姐吗？”裴瑾念眼睛亮亮地看着顾徽瑾。

“当然，我陪阿昭一起来的嘛。”顾徽瑾捏了捏她的小脸，心都快要被萌化了。

【闪回】

“可…我不希望你出现在我的梦里了。”裴瑾念将戒指戴在了无名指，随后又取了下来，随手扔在一边。

她继续翻过下一页，“这是……？”

【八年前】

“小阿昭，不要乱动。”顾宜澜笑着说，“你这样会让化妆师很难办的。”

“不要，阿姐。”裴瑾念挣扎着，她的手胡乱在空中挥舞着。“万一戳瞎我了怎么办？”

“不会的，放宽心，小阿昭。大不了阿姐照顾你一辈子。”顾宜澜嬉笑道。

“不要，那我会饿死的。”

“诶，为什么？”

“阿姐天天扔下我一个人去玩，哼。”

“我那是………”顾宜澜狡辩道。

那时的她经常训练，每次都满身伤痕，可她总会用衣服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地去见裴瑾念。

顾宜澜叹了一口气，“好啦～下次带你一起去。”

“拉勾。”裴瑾念伸出了小拇指。

小小的手指被顾宜澜勾住，她感觉阿昭指尖的温度包裹着自己。

“大小姐，你再动眼线就要画歪啦～”化妆师无奈地笑了笑。

“可是…可是…”裴瑾念很是犹豫。

“行了，Lisa，她不画就不画了吧。”顾宜澜宠溺地摸了摸裴瑾念的小脸，“这张脸洗洗就可以上台了。”

“是呀是呀！”裴瑾念眨巴着眼睛看向化妆师。

“行……吧。”确实，裴瑾念的这张脸美得雌雄莫辨，谁不喜欢呢。

“咳咳。”一声咳嗽声打断了她们的对话。

“姐姐？”裴瑾念小跑到了顾徽瑾的怀里，将脸庞埋进了她的怀里。

“Lisa，我来吧。”

“是。”

“好了，阿昭。阿姐帮你化好不好。”顾徽瑾笑了笑。

“不要。”裴瑾念吓得后退了几步。“就算是姐姐也不行！”

奶声奶气的嗓音逗得她们哈哈大笑。她躲在了顾宜澜的身后。

“阿昭不相信姐姐？”

“不是的。”裴瑾念悄悄探出小脑袋。“拜托拜托，姐姐。下次一定。”

“好像一只撒娇的小猫。”顾徽瑾捂着嘴笑道。

“来。”顾徽瑾向她招了招手。

“算了吧，姐。”顾宜澜开了口。

“好吧好吧。”顾徽瑾无奈地叹了口气。

“等等。”裴瑾念又跑到了顾徽瑾的旁边，扯了扯她的裙边。

“阿昭可以的，不要小瞧我。”裴瑾念眼神坚定。

“那……开始咯。”顾徽瑾举起了眼线笔。“闭眼。”

在笔尖触碰到眼角的瞬间，裴瑾念圆溜溜的眼睛“唰”地一下睁开。

“怎么了？”

“我就是……想看看。”

“还没好呢。”

“………”裴瑾念又闭上了眼睛。

她的睫毛微颤着，手掌一直紧紧地抓住衣角，掌心也渗出了汗水。

“好了，阿昭可以睁眼了。”

“这么快。没什么感觉。”

“姐姐没有骗你吧。”

“嗯。”

“好了，跟Lisa去吧。”

“好。”

随即Lisa就牵着裴瑾念走了出去。

“姐，你这也…没画呀？”顾宜澜疑惑地贴在顾徽瑾的耳边，小声发问。

“嘘。”

顾徽瑾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看向她。

“她不愿意就算了，至少…她下次不会这么害怕了。慢慢来，不着急的。”

“哦。”

【梦中】

“阿昭啊，你为什么还没有替我们复仇？”裴明赫慢慢逼近裴瑾念。

“不是的，爸爸。我已经在努力了。”裴瑾念缓缓后退。

“你对得起我们吗？”何秋月也向她伸出了双手。

“阿昭，为什么骗我？”纪云州从身后勒住她的脖子。

裴瑾念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了，拼命挣扎着。

可脚底蔓延出无数的藤蔓刺向她的每一寸肌肤。

鲜血“啪嗒啪嗒”地滴落在地上。

“阿昭，恨我吗？”顾徽瑾踩在她的胸口上质问道。

裴瑾念看着她将一束蓝玫瑰的花瓣扯落，散在自己的脸上，花瓣飘落的瞬间全部被鲜血染红。

这是……谁的鲜血？

“是裴家……上下几百条人命啊，我们都在等着你。”裴明赫说道。

“姐姐，求你。不要逼我了。”裴瑾念一字一句地蹦出，语气里满是卑微的乞求。

“那你会放过我吗？”

顾煜不知何时出现在顾徽瑾的身边，紧紧搂住她纤细的腰肢。

“姐姐……是我的了。”他挑衅地笑着。

“不要！不要。”裴瑾念咬牙切齿地伸出双手想要抓住他们，可他们越走越远，渐渐消失在裴瑾念的眼前。

一个巨大的铁笼从天而降将她锁住，沉重的脚踝传来阵阵刺痛，四周顿时变得寂静。

“为什么？为什么？”裴瑾念痛苦地捂着脑袋，绝望的泪水浸湿了她的世界。

她还这么小，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此时，一束光缓缓射在地上，她抬眼望去，一双纤细却有些粗糙的手向她伸了出来。

“阿姐……”

“小阿昭。”顾宜澜将她抱在怀里，轻声安抚道。“我会永远保护你的。”

“阿姐，我…快坚持不住了。带我走好不好。”

顾宜澜摇了摇头，轻轻将自己的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

“代替我活下去吧。我很想看看我的小阿昭长大成人。”

“可是…可是。”

“坚强地活下去。我的死只为你换来一线生机。”

“阿昭，好好活下去。”裴明赫搀扶着何秋月走到了她的面前。

“爸爸妈妈，对不起。”

他们拍了拍裴瑾念的肩膀，“不要让仇恨充斥你的人生。你要学会独立，爸爸妈妈很爱你。”

“阿昭，不要在愧疚里度过一生，我不怪你。”纪云州捧着一束玫瑰出现在裴瑾念的眼前。

裴瑾念蹲在地上默默的哭着，她说不出话。

视线转向一旁，顾徽瑾在黑暗的角落里默默注视着她，她一言不发，眼睛里却似有流光闪过一般，多了几分柔情。

像是苦不能言的哑巴，她咬了咬嘴唇，消失在黑暗里。

裴瑾念想要伸出手去抓住她，可无济于事。

“活下去……”他们的声音在裴瑾念的耳边响起。

“啪嗒”裴瑾念惊醒。

“我这是……又做噩梦了。不过……也不算彻头彻尾的噩梦。”

裴瑾念眼角是泪水干涸的痕迹。

“放下仇恨么？”裴瑾念攥紧了拳头，“恐怕我做不到。”

我活下去的唯一动力，就是复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