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向房间,光斑透过卷帘掀起地面的尘埃,却又在褪去之际缓缓消散。
裴瑾念揉着疲惫的眼眸,蹑手蹑脚地扒着门框警觉地东张西望。
“在找我吗?”顾宜澜敲了敲她的脑袋。
一晚上,她还是那么精神,好像永远都不会疲惫似的。她的脸上没有一丝丝的悲伤。
不得不说,顾宜澜调整情绪的能力是真的强。
在生物圈中叫什么来着?裴瑾念想了一下,哦!自我调节能力。
“没。”裴瑾念打了一个哈欠。
相比之下,她可就没那么容易了,乌青的眼底像是被人揍了一拳,还肿得像只金鱼……
但她们两个人谁也没有提起昨晚的事情,场面也略显尴尬。
“额……小阿昭。桌子上有面包和牛奶,快吃吧。”
“嗯。”
两个人在车上也没有说过一句话,裴瑾念觉得真是尴尬得想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晚上学校里准备举办晚宴,阿姐你……知道吗?”
刚说出口,裴瑾念就意识到不对,顾宜澜可是警校的校长啊!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真是想把自己的嘴封住,然后一头栽进土里算了。
“嗯。当然。”顾宜澜笑得很温柔,耐心地回答道。
“小阿昭晚上不是有表演吗?你的小提琴带了吗?”
“那个……之前没来得及。现在应该还在皇城。”
“嗯。”顾宜澜笑了一下,随即刹住了车。
“?”裴瑾念抛出一个大大的问号。“怎么了吗?”
“看看后座。”
一开始,裴瑾念就注意到了后座包裹精致的礼盒,还以为是阿姐给谁的贺礼。
她起身拿过礼物盒,轻轻地解开缠绕在上方的丝带。
随着丝带的滑落,礼物最真实的样子也渐渐展露眼底。
她看得出来,这是一把极其昂贵的小提琴。裴瑾念的指尖轻轻拂过它的每一寸“肌肤”。
云杉木制成的面板,枫木制成的背板和琴肋上是清晰可见的纹路,琴头上点缀有少许的金丝楠木以增加美观。琴颈是采用最顶级的乌木………
“阿姐…?”裴瑾念看向顾宜澜。
“嗯?”
“为什么……这么突然?”
“给自家妹妹送礼物还需要理由吗?”
“可是……”
裴瑾念深知拍卖会结束后阿姐已经没有剩多少资产了,这样的东西实属奢侈。
“如果非要一个理由的话。那应该……是赔礼道歉吧。”
“阿姐,你又没做错什么?”
裴瑾念一脸严肃,十分不满意她的措辞。
“收着吧。定制的,退不回去了。”顾宜澜温柔地笑着。
眉眼弯弯的像是独一无二的月亮。
“………”裴瑾念没有说话,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琴身。
【校内】
“顾队长~”陈七叼着一根棒棒糖,伸了一个懒腰。
漫不经心地说道,“等你好久啦!”
顾宜澜看了眼手表,说道“时间还早呢。”
“啧~你晚宴要做准备啊!”
“行吧。”顾宜澜应付着。
她转过头又换了一副嘴脸,温柔地笑着,“小阿昭,你先去训练吧。”
“嗯。”
“这女人怎么…这么双标啊!”陈七满脸的无语。
“好了,现在边界那边的境况怎么样了。”
顾宜澜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强大的威压笼罩着她。
陈七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又失踪了三名人员。查出来是誓死道的人做的。”
“临慎言?”
“嗯。但背后似乎还有人支援,看样子势力不小。”
“嗯。这样下去送死可不是个办法。毕竟咱们仇人可不少。”
顾宜澜笑着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沉重有力。
陈七吃痛地耸了耸肩,但是这力度却又让人莫名地心安。
“阿七,我可就你这么一个老伙计了。可别比我先入土啊。”
“得了吧,你可别咒我了。”
陈七一脸无语,这么多年过去了,顾宜澜还是这么爱开玩笑,像个小孩子一样。
“我还有三个弟弟妹妹要养呢。你放心,怎么着我也要看到他们长大成年的。在那之前,我会好好活着……”
“颠簸的大山我陈七都走出来了,只能说命硬。”
她随后笑了一下,语气也渐渐温和了下来,像是无奈,也像是对命运的妥协。
顾宜澜的笑容僵住了,她理解她的不容易。
陈七在家里排行老七,父母早逝。后面有三个弟弟妹妹,上头又有年迈的爷爷奶奶。
当年她的大哥为了养活一大家子,被皇城的贵族压榨死亡。二哥在起义时命丧皇城……三哥,也是从小跟她最亲的哥哥不仅抚养她长大,还送她读书,将她托举出大山,逃离了逼嫁的命运。
想到这里,顾宜澜鼻头有些酸涩,打心底里心疼这个孩子。
陈七的心胸狭隘,小到恨着皇城的每一个人。却又如此宽广,大到能容纳进自己——这个作为皇城罪恶之首的家族出生的人。
但从很久以前开始,顾宜澜就不认为自己是顾家的二小姐了。
“说这些干什么。”顾宜澜带着哭腔,喉咙哽咽到说不出话。
“呀呀呀,我都没哭,你哭啥。”陈七肉眼可见的慌了,可还是保持着往日的高傲。
“没哭。”顾宜澜抹了抹湿润的眼睛。
结果手背上凉凉的,她真的哭了。
这也太失态了……
“咦~你再哭鼻子要冒泡儿了!”
陈七的安慰方式倒是独特,顾宜澜听后笑了起来……边哭边笑……
【傍晚】
校园里一片灯火通明,彩灯照耀着舞台的每一个角落。
“阿姐~”
裴瑾念轻轻拍了拍顾宜澜的肩膀,轻声说道。
“给~”
顾宜澜瞪大了眼睛看去,这是一把崭新的吉他。
面板是阿迪朗达科云杉,背侧板和指板都是用了玫瑰木制作而成,琴颈是桃花心木,手感温润如玉。
“呜呜呜~”顾宜澜双手颤抖地接过这把吉他。
“我的小阿昭真是长大了。”
“别理她,她今天脑子抽了。”陈七好心地提醒道。
裴瑾念笑着,“再大在阿姐的心里也只有三岁啊。”
“额…这,不愧是一家人。”陈七无语地笑着。
“本来说等到生日的时候再送给阿姐的。但是礼尚往来,以表敬意啦~”
裴瑾念看起来很是自豪,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
“阿姐,待会就用这把吉他演奏吧。”
“不!”顾宜澜拒绝了。
“为什么?”
“我还是想用那把老伙计演奏。”
毕竟这可是承载了两人之间最珍贵的回忆啊。
以前小的时候,裴瑾念总喜欢坐在顾宜澜的怀里,让阿姐教自己弹吉他。
她感受着小阿昭带来的温暖,感受着指尖每一次的跳跃,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是…阿姐不喜欢这把新吉他吗?”
“不,我很喜欢。但…我想送老伙计最后一程。”顾宜澜爱惜地抚摸着这把老吉他,上面虽然干净得一尘不染,可却难免有些坑坑洼洼。
送完最后一程,然后就都过去了。新的一切就要开始了……
“那好吧。”
小提琴的音色是如此优美,悠扬婉转的琴声让人身临其境。
吉他的调子却让人感觉到有一点悲凉婉转,像是鸟儿的哀嚎,像是大山的呼唤……
两个人的配合是如此的完美无瑕,即使……已经很久都没见过了,心灵的共鸣却永垂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