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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手机的震动声像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涂黛的喉咙。
严浩翔的名字在屏幕上疯狂跳动,而隔壁那声轻微的、仿佛物品落桌的声响,更像是一记闷锤敲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空气凝滞,每一秒都被拉得无比漫长。
她最终没有勇气接起那个电话,也没有胆量挂断。
直到铃声因为无人接听而自动停止,房间里陷入一片死寂,她才像溺水获救般大口喘息,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屏幕上,宋亚轩的新消息安静地躺着,是关于周末见面地点和时间的提议,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体贴。
她不敢回复宋亚轩,更不敢去想严浩翔为何突然来电。
她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将两部手机都设为静音,塞进抽屉最深处,仿佛这样就能隔绝一切。
第二天是周五。
涂黛顶着浓重的黑眼圈来到学校,整个人如同惊弓之鸟。
她刻意避开了所有可能与马嘉祺产生交集的时刻,甚至连目光都不敢扫向他座位的方向。
然而,越是躲避,某种感知就越是清晰。
她能感觉到,那道来自斜后方的视线,并未因她的回避而消失,反而像一张无形的网,更密实地笼罩着她。
这种被当成实验对象般打量的感觉,让她毛骨悚然。
午休时,她照例躲到食堂角落。
刚坐下,一个同班女生端着餐盘坐到了她对面,脸上带着好奇和一丝八卦的笑意。
。“涂黛,昨天放学,是不是马嘉祺等你来着?”
女生压低声音,挤眉弄眼地问。
。“有人看见你们一起走的哦?”
。“怎么回事啊?你们……”
涂黛的脑子“嗡”的一声,血液瞬间冲上头顶,脸色变得煞白。
她猛地摇头,声音尖利得自己都吓了一跳。
涂黛“没有!”
涂黛“你看错了,我们没一起走。”
她的反应过于激烈,把那个女生都吓了一跳,讪讪地说了句。
。“哦,可能我看错了吧”。
便低头吃饭,不敢再多问。
涂黛却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
她握着筷子的手抖得厉害。
有人看见了,她和马嘉祺“一起回家”的事情,竟然被人注意到了。
这会不会传到严浩翔耳朵里?他昨天那个电话,是不是就因为听到了什么风声?
恐慌如同潮水般涌上,让她坐立难安。
涂黛仓促地扒拉了几口饭,便逃也似的离开了食堂。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后,那个女生和旁边另一个朋友低声嘀咕。
。“反应那么大干嘛?肯定有鬼…”
。“不过马嘉祺哎,她居然能跟他扯上关系?真看不出来…”
流言,总是传得比想象中更快。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自习。
教室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涂黛心神不宁地做着习题,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忽然,她感觉到旁边有人靠近。
她猛地抬头,心脏几乎跳出胸腔。
是马嘉祺。
他手里拿着一张卷子,神情自然得像是在请教问题。
他走到她桌旁,俯身,手指点在她正在做的一道数学题上。
马嘉祺“这一步,辅助线应该加在这里。”
他的声音不高,清晰地传入她耳中,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他靠得很近,近到涂黛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干净的皂角香气,能看清他低垂的眼睫和左眼眼角那颗小小的痣。
他的指尖隔着一点距离,虚点在试卷上,并没有碰到她。
但涂黛却觉得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是他几天来第一次主动靠近她,而且是在教室里,在众目睽睽之下。
*———MaOS———*
流言开始了。很好。
需要加点料。
近距离看看,项链还戴着。
脸色比昨天还差。
严浩翔果然只会添乱。
*
她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屏住了。
马嘉祺似乎并未察觉她的僵硬,或者说,毫不在意。
他讲解完那道题,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她的脖颈。
那条银色的音符项链,在她白皙的皮肤上十分显眼。
他的视线在上面停留了半秒,然后若无其事地移开,直起身。
马嘉祺“懂了么?”
他问,声音依旧平静。
涂黛根本不知道他讲了什么,只能胡乱地点头。
马嘉祺没再说什么,拿着卷子,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整个过程自然流畅,仿佛真的只是一次普通的同学间的学习交流。
但涂黛却感觉像是经历了一场酷刑。
他靠近时带来的压迫感,他视线扫过项链时那瞬间的冰冷,都让她不寒而栗。
他绝对是故意的。
他是在用这种方式提醒她,他无处不在,甚至在教室里,他也能够轻易地靠近她,审视她。
更让她恐惧的是,刚才这一幕,肯定又被其他同学看在了眼里。之前的流言恐怕会愈演愈烈。
*———MaOS———*
看到了。还戴着。
看来严浩翔的警告很有效。
需要让她明白,流言的源头在我。
我能制造,也能平息。
取决于她的表现。
*
放学铃声响起时,涂黛几乎是弹跳着站起来,她想第一个冲出去,避开所有人。
然而,她刚走到教室门口,口袋里的旧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是短信。
她心脏一沉,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不敢在外面看,只能加快脚步,几乎是跑着离开了教学楼。
直到跑到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她才颤抖着拿出旧手机。
发信人:严浩翔。
内容只有一张图片。
图片似乎是从某个高处偷拍的,角度有些倾斜,但画面清晰。
正是刚才自习课上,马嘉祺俯身靠近她桌旁的那一幕。
照片里,马嘉祺的背影挡住了她大半,但能清楚地看到两人靠近的姿态,以及她那张惊慌失措的脸。
图片下面,跟着一行字:
【解释。】
冰冷的两个字,带着山雨欲来的怒气。
涂黛的血液瞬间凉透了。
他知道了。
他不仅知道了流言,还有了“证据”。
是谁拍的?什么时候拍的?他到底在她身边安插了多少眼睛?
巨大的恐惧和一种被彻底监视的绝望感将她淹没。
她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她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手指颤抖得几乎握不住手机。
她该怎么解释?说马嘉祺只是来讲题?严浩翔会信吗?
她的大脑一片混乱,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而就在这时,她的日常手机也震动了一下。
是宋亚轩。
【明天下午三点,街心公园的咖啡厅,靠窗的位置。可以吗?】
他发来了具体的见面信息。
若是平时,这条消息会让她紧张又期待。
但此刻,在严浩翔那张如同审判书般的照片之后,这条邀约信息却像是一道催命符,让她感到无比的讽刺和恐惧。
她刚刚答应见面,严浩翔就发来了质问的照片。
这仅仅是巧合吗?
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钻进她的脑海:
宋亚轩他和严浩翔…会不会…
她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她该怎么办?
回复严浩翔,编造一个苍白无力的谎言?还是告诉宋亚轩,见面取消?
任何选择,似乎都预示着更可怕的后果。
她滑坐在地上,将脸埋在膝盖里,发出压抑的、绝望的呜咽。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落入蛛网的飞虫,越是挣扎,就被缠绕得越紧。
街心公园的咖啡厅?那会不会是另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
冰冷的墙壁硌着涂黛的脊背,她却感觉不到疼痛。
解释?她能怎么解释?
任何语言在铁证如山的照片面前都苍白无力。
她甚至能想象出严浩翔看到回复后暴怒的样子。
取消见面?在刚刚答应之后立刻反悔?宋亚轩会怎么想?
他那份看似永恒的温柔底下,是否也藏着不耐和其他东西?
她不敢赌。
一切事情如同冰冷的潮水,漫过口鼻,让她窒息。
她瘫坐在角落里,眼泪早已流干,只剩下麻木的空洞。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渐暗沉,晚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也让她打了个寒噤。
不能一直待在这里。
她扶着墙壁,颤巍巍地站起来。
双腿因为久坐而麻木,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她将两部手机塞回口袋,像藏起两颗炸弹,低着头,踉踉跄跄地往家走。
一路上,她高度警惕,如同受惊的鹿,任何风吹草动都让她心惊肉跳。
她害怕严浩翔会突然从某个角落冲出来,也害怕会遇到马嘉祺那洞悉一切的眼神。
幸运的是,直到她摸出钥匙打开家门,预想中的恐怖场景都没有发生。
家里依旧空荡寂静。她反锁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寂静中,恐惧再次细细密密地爬满全身。
她拿出那部旧手机,屏幕漆黑,严浩翔没有再发来任何消息。
这种沉默比持续的追问更让人不安,像是暴风雨前的死寂,酝酿着更可怕的能量。
她不敢主动回复,只能抱着膝盖,将脸埋进去,试图逃避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