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发生在寒假。
许茉茉回老家前,陈初阳去车站送她。站台上人来人往,他帮她把行李箱放进行李架,又塞给她一袋暖宝宝。
“到家给我发消息,”他叮嘱道,“每天都要发,不然我会担心。”
许茉茉点头,看着他被风吹红的鼻尖,突然踮起脚抱了他一下。陈初阳愣了一下,随即用力回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闷闷的:“等你回来,我带你去看新上映的电影。”
车开的时候,许茉茉从车窗里看他,看见他站在原地挥手,直到变成个小小的黑点。她不知道,这会是他们很长一段时间里,最后一次好好告别。
回老家的第三天,许茉茉发现陈初阳的消息回得越来越慢。有时是隔了三四个小时才回句“刚忙完”,有时干脆就已读未回。她打电话过去,听筒里总是传来嘈杂的背景音,他说“在外面有事”,匆匆几句就挂了。
除夕夜,许茉茉守着手机等他的消息,直到零点的烟花炸开,屏幕依然漆黑。她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突然想起陈初阳曾说过,他爸妈在他小时候就离婚了,他跟着爸爸过,每年除夕都只有父子俩在家。
年初二的晚上,陈初阳终于回了消息,只有短短一句:“茉茉,对不起。”
许茉茉的心猛地沉下去,指尖发抖地打字:“怎么了?”
对话框显示“正在输入”,却迟迟没有消息发过来。过了很久,他才回:“我妈回来了,她想让我转学去上海。”
许茉茉盯着那行字,突然觉得眼睛很酸。她想起大一那年在辅导员办公室门口,那个挽着陈初阳胳膊的女人,原来那就是他的母亲。
“你想转走吗?”她问。
这次陈初阳回得很快:“我不知道。”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几乎断了联系。许茉茉看着手机里他们的聊天记录,从最初的“早安”“晚安”,到后来分享彼此的生活,再到现在的沉默,像一场无声的告别。
开学那天,许茉茉在宿舍楼下遇见了陈初阳。他瘦了很多,眼下的乌青很重,看见她时,眼神躲闪得像做错事的孩子。
“你……”许茉茉刚开口,就被他打断。
“我不走了,”他声音很低,“我跟我妈吵了一架,她说尊重我的决定。”
许茉茉松了口气,刚想笑,却看见他眼里的犹豫。她突然意识到,有些东西,好像在这个寒假里,悄悄变了质。
那天下午,许茉茉在图书馆的旧书区找资料,无意间听到两个女生在聊天。
“你知道吗?陈初阳他妈是上市公司的老板,听说给学校捐了栋实验楼呢。”
“真的假的?那他怎么还跟我们一样上课啊?”
“好像是跟家里闹别扭,他本来应该去国外读金融的,非要学物理……”
许茉茉站在书架后,手里的书“啪”地掉在地上。她终于明白,陈初阳那段时间的沉默,不是因为犹豫,而是因为挣扎。他为了留在这所学校,留在她身边,到底付出了什么?
她转身往外跑,在实验楼门口撞见了陈初阳。他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文件夹,看见她时,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茉茉,你听我解释……”
“为什么不告诉我?”许茉茉的声音有点抖,“你家里的事,你跟你妈的矛盾,为什么都瞒着我?”
陈初阳张了张嘴,最终却只是低下头:“我不想让你担心。”
“可我更不想你一个人扛着,”许茉茉看着他,眼泪突然掉下来,“陈初阳,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面对的吗?”
那天的雪下得很大,像要把整个世界都埋起来。陈初阳站在雪地里,任由雪花落在他的发梢,却始终没有再说一句话。许茉茉看着他沉默的侧脸,突然觉得,他们之间好像隔了场下不完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