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事

那之后，巷子里总少不了两个结伴的身影。

林漾不再偷偷爬张爷爷家的墙，改成拉着苏晚蹲在墙根下看鸽子。张爷爷见得多了，会端着紫砂壶出来，笑眯眯地给他们讲鸽子的品种，末了总塞给苏晚一把炒瓜子，顺带瞪林漾一眼：“下次再翻墙，我就告诉你爸妈。”林漾便梗着脖子往苏晚身后躲，惹得她笑个不停。

苏晚的碎花裙换了新样式，辫梢的红绸带却一直没换。她总爱跟在林漾身后，看他上树掏鸟窝（虽然从没成功过），看他蹲在地上弹玻璃球，看他被巷口的大黑狗追得满巷子跑。有次林漾跑得太急，摔在石板路上，膝盖擦出好大一块血。苏晚吓得脸都白了，却没哭，蹲下来掏出兜里的创可贴——还是草莓图案的，小心翼翼地往他伤口上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你跑那么快干嘛？笨死了。”

林漾疼得龇牙咧嘴，却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忽然觉得膝盖好像没那么疼了。他从兜里摸出颗大白兔奶糖，是早上偷偷从家里揣出来的，塞到她手里：“给你，甜的。”

苏晚接过糖，剥开糖纸塞进嘴里，奶香味在舌尖散开，她忽然笑了，眼睛又弯成了月牙：“林漾，你知道吗？我以前住的地方，没有这么老的槐树，也没有会讲故事的张爷爷。”

林漾没说话，只是从树上摘下片最大的槐树叶，递到她手里。阳光透过树叶的纹路照在她手背上，像撒了层碎金。

夏天快结束的时候，巷口来了个照相师傅。苏晚拉着林漾站在老槐树下，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背心，她还是那条碎花裙。照相师傅喊“看镜头”的时候，林漾忽然往苏晚那边凑了凑，两人的肩膀轻轻碰到一起。快门按下的瞬间，苏晚的辫子梢扫过林漾的胳膊，像只轻巧的蝴蝶，停了一下，又飞走了。

照片洗出来的时候，苏晚把它小心地夹在语文书里。照片上的两个孩子，一个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一个抿着嘴，眼里却全是藏不住的欢喜。老槐树的花早就谢了，枝头挂着沉甸甸的绿意，像极了他们悄悄滋长的、说不清楚的牵挂。

林漾不知道，那天苏晚回家后，在照片背面用铅笔轻轻写了两个字：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