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组带着不同的心境返回“栖心小筑”。夕阳给别墅镀上一层暖金色，却驱不散某些人心头的迷雾。
晚餐是节目组准备的杭帮菜，精致却似乎少了些滋味。席间，赵思宇很自然地主导了话题，聊起电影，聊起杭州的历史典故，风趣幽默，知识渊博，很快让餐桌气氛活跃起来。他总能巧妙地将话题引向焉婧婉，让她参与讨论，或是分享拍戏趣事。
赵思宇婧婉上次拍那部民国戏，就在杭州取景，为了一个雨中奔跑的镜头，感冒了好几天。
赵思宇语气带着熟稔的无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
焉婧婉效果出来好就行，思宇要求太严格了。
赵思宇对你严格，是因为你做得到。
张真源安静地吃着饭，偶尔附和几句，大部分时间在听。他看着那两人一来一往的默契，觉得自己像个局外的观众。李岚的话在他脑中回响——“看似牢固的，也可能是一种惯性。”他甩甩头，不再深想。
饭后，众人散开休息。张真源觉得有些闷，想到花园里透透气。刚走到庭院，就看见赵思宇独自一人站在桂花树下，似乎在等他。
赵思宇聊聊？
赵思宇转过身，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眼神却比白天深沉了些。
张真源脚步顿住，点了点头。
张真源好。
两人走到廊下，夜幕低垂，星光初现。
赵思宇今天的龙井茶怎么样？
张真源很好，岚姐很懂茶。
赵思宇李岚是才女，对很多东西都有独到的见解。
赵思宇就像她看人，也很准。
张真源心中一动，没有接话。
赵思宇看着他，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分量。
赵思宇张老师，我知道婧婉很欣赏你。她在我面前提过几次，说你有天赋，又努力，在这个圈子里很难得。
张真源有些意外，抬起头。
赵思宇我也看得出来，你对她……很关心。
赵思宇昨晚的事，我很感谢你。但有些话，我想还是提前说明白比较好。
赵思宇我和婧婉认识很多年了。我们之间的关系，比外人看到的要复杂和深厚得多。她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我不希望她受到任何伤害，或是陷入任何不必要的麻烦和困扰……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这话听起来是提醒，是告诫，更像是一种不动声色的划界和宣告所有权。
张真源迎上他的目光，没有被他的气场压住。经历了吴尔梵的事件，他内心坚韧了不少。
张真源赵导，我明白您的意思。婧婉姐是非常优秀的前辈和演员，我对她的欣赏和尊重，仅限于此。至于其他的，我想您可能多虑了。在这个节目里，大家都是同事，我会掌握好分寸。
他的回答不卑不亢，既承认了焉婧婉的优秀，也撇清了自己可能存在的“非分之想”，同时暗示赵思宇的担忧有些过度。
赵思宇仔细看着他，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丝毫的言不由衷。但张真源的表情坦荡而平静。
半晌，赵思宇脸上的严肃化开，又恢复了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
赵思宇那就好。我相信你是个有分寸的聪明人。
他拍了拍张真源的肩膀，动作看似友好，却带着一种上位者的姿态。
赵思宇早点休息。
说完，他转身走进房间。
张真源独自站在廊下，微微松了口气，手心却有点汗湿。和赵思宇对话，像是在进行一场没有硝烟的心理战。
焉婧婉他跟你说了什么？
一个轻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张真源回头，看见焉婧婉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一丝担忧，显然看到了刚才的一幕。
张真源笑了笑，故作轻松。
张真源没什么，赵导就是关心了一下我适不适应节目。
焉婧婉显然不信，蹙着眉。
焉婧婉思宇他……有时候会比较保护过度。他说的话，你不用太在意。
张真源我知道，你们认识很久了，关系很好。
焉婧婉沉默了一下，似乎在犹豫该怎么解释。
焉婧婉嗯，很多年了。他就像我的……很重要的家人和朋友。我们合作过很多次，他帮了我很多。
她没有细说，但语气里的依赖和信任是真实的。
张真源看得出来。有这样一个朋友，很好。
焉婧婉看着他平静的样子，心里反而有些莫名的失落。她以为他会好奇，甚至会有一点……在意。但他没有。他就像对待一个普通同事的普通关系一样，表示了理解和祝福。
焉婧婉是啊……很好。
她低声重复了一句，情绪有些微妙。
两人一时无话。晚风吹过，带着花香。
焉婧婉昨晚…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后果不堪设想。
张真源真的没什么，任何人看到那种事，都不会袖手旁观的。
但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像你那样做，你很勇敢，也很……厉害。
她用了“厉害”这个词，带着纯粹的敬佩。
张真源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别开眼。
张真源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焉婧婉那你呢？你没事吧？吴尔梵那种人，背后说不定……
张真源我没事，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合约快到期，没什么可让他拿捏的。倒是你，以后要多小心。
他的关心自然而坦诚，让焉婧婉心里一暖。
焉婧婉我会的。对了，你合约快到期了，之后有什么打算？有看好的公司吗？
张真源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
张真源还没具体想好，先处理好手头的工作吧。
焉婧婉如果有需要，或许……我可以帮你问问看？虽然我不直接管这些，但认识一些朋友……
张真源不用了，谢谢婧婉姐，我想靠自己的能力看看能走到哪一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他不希望他们的关系掺杂进任何利益交换的可能，尤其是在赵思宇刚刚那样“提醒”之后。
焉婧婉看着他眼中清晰的坚持和自尊，心里微微一动，有些欣赏，又有些无奈。
焉婧婉好吧，如果有需要，随时告诉我。
张真源好。
又聊了几句无关紧要的，焉婧婉便回房了。张真源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赵思宇的警告，焉婧婉的关心和距离，都让他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自己所处的位置。
他深吸一口夜晚清凉的空气，决定不再多想。做好自己，保持距离，顺其自然。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也是最正确的选择。
而回到房间的焉婧婉，心里也同样不平静。张真源的冷静、分寸感，以及那份不容折损的自尊，都让她对他刮目相看。同时，赵思宇过于明显的“保护”，也让她感到一丝莫名的疲惫。
夜还很长，每个人的心防都悄然树立，却又在无人察觉的角落，悄悄裂开细小的缝隙。未来的路，似乎更加迷雾重重。
番外-
张真源推开房门，有些意外地看到赵思宇正站在房间中央，似乎刚放下行李箱。
张真源赵导？您这是……
赵思宇闻声转过身，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笑容。
赵思宇真源，回来了？抱歉，没提前打招呼。节目组刚临时调整，说这间房空出来了，安排我住这里。我看你不在，就先搬进来了。
他指了指对面那张已经铺好整洁床单的空床，原本属于吴尔梵的痕迹已经被彻底清除。
张真源这样啊？好。
气氛一时有些安静。两个不算熟悉的男人突然成了室友，还是在这种微妙的关系背景下，尴尬在所难免。
赵思宇咳……今天去采茶，没晒到吧？
赵思宇一边整理床头柜上的几本书，一边跟张真源闲聊，企图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张真源没有。
又是一阵沉默。赵思宇似乎想找些话题，目光扫过房间，最后落在张真源身上。
赵思宇听婧婉说，你平时也喜欢看电影？
张真源偶尔看看。
赵思宇有机会可以交流一下，我看过你的一些舞台，表现力很强，如果有合适的剧本，或许可以考虑大银幕。
这话像是客套的鼓励，又带着专业人士的评估。
张真源谢谢赵导，我会努力的。
赵思宇看出他的拘谨，不再多言。
赵思宇我先去洗漱了。
张真源嗯。
赵思宇走进浴室后，张真源才轻轻松了口气。和这位气场强大又与焉婧婉关系匪浅的著名导演独处一室，确实让他感到些微不自在。他能感觉到赵思宇在努力表现得随和，但那种无形的、基于资历和亲密关系产生的距离感依然存在。
他看了一眼对面那张已经有了主人气息的床铺，知道接下来的合宿生活，将会是另一种全新的、需要小心应对的体验。不再是明枪暗箭，却可能是更难以把握的微妙相处。
（第十二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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