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河畔的青梧雪还在飘，沈清辞护着阿绾，指尖凝起的仙力金光将残余的魔气灼烧得滋滋作响。那些扭曲的黑影虽被瞬间撕碎，消散前却留下一声尖利的嘶鸣，像极了当年诛仙台上魔族将领的狂笑。
“魔族……为何会找我？”阿绾的声音带着魂体特有的飘忽，眼底却多了几分清明。她虽是忘川渡魂使，三千年里从未与魔族有过牵扯，可刚才那黑影扑来的瞬间，她心底竟涌起一股莫名的厌恶与熟悉。
沈清辞眸色沉了沉。他本以为，当年将阿绾送入幽冥是护她周全，却没料到三千年过去，魔族余孽竟能找到这里。看来仙魔大战后，那些潜藏的魔族并未安分，甚至可能一直在追查阿绾的下落。
“与你无关，是冲着我来的。”沈清辞语气笃定，刻意淡化她的不安，“当年诛仙台一役，我斩了魔族少主，他们恨我入骨，如今见我踏入幽冥，自然想趁机报复，拿你作胁。”
这话半真半假。他确实与魔族结下死仇，但那些黑影的目标明显是阿绾，而非他。这里面一定有他不知道的隐情。
阿绾却冷笑一声，后退半步拉开距离：“沈清辞，你还是这么会自欺欺人。当年你若真心护我，何必将我推下诛仙台？若不是我命大被忘川水卷走，早已魂飞魄散！”
她的话像一根冰刺，扎进沈清辞心口。三千年了，他最怕的就是她提起当年。可他不能解释——当年魔族以阿绾的灵狐真身设下血咒，若他不“绝情”将她推下诛仙台，血咒便会引爆她的魂魄，为魔族献祭。这一切，他只能独自扛着，哪怕被她恨，被整个仙门误解为“为保仙尊之位牺牲挚爱”。
“此事过后，我会一一告诉你。”沈清辞压下翻涌的情绪，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现在，跟我走。幽冥不是你待的地方。”
“我不走！”阿绾抬手，渡魂使的令牌在她掌心亮起幽光，“我是忘川渡魂使，受幽冥判官管辖，岂能随你说走就走？何况……”她看着他，眼底恨意未消，“我信不过你。”
话音刚落，忘川深处突然传来一阵地动山摇。河水翻涌，黑雾弥漫，无数阴魂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惊扰，发出凄厉的哀嚎。沈清辞猛地转头，只见远处奈何桥的方向，一道巨大的魔影破开云层，周身缠绕着锁链般的黑气，正是当年被他重伤的魔族左护法——墨渊！
“沈清辞，三千年不见，你倒是越发痴情了，竟为了一个残魂踏入幽冥这等污秽之地！”墨渊的声音如同金石摩擦，带着滔天恨意，“今日，我便让你和这小狐狸，一起葬在忘川！”
沈清辞将阿绾护得更紧，周身仙力暴涨，玄色袍袖猎猎作响：“墨渊，当年留你一命，是让你苟延残喘，不是让你再来送死！”
“送死？”墨渊狂笑，“你以为我不知她是谁？忘川渡魂使？呵，她是当年被你亲手斩断灵脉、剔去仙骨的灵狐阿绾！更是……”他话锋一转，目光如毒蛇般盯住阿绾，“开启魔族封印的钥匙！”
阿绾浑身一震，仿佛有什么尘封的记忆被猛地撬开。灵脉、仙骨、封印……这些词像碎片一样在她脑海里乱撞，带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沈清辞脸色骤变。墨渊知道的，比他想象中更多！他不能让阿绾在此刻恢复记忆——尤其是那些被魔族篡改过的、扭曲的“真相”！
“墨渊，休要胡言乱语！”沈清辞怒喝一声，率先出手。金色的仙剑凝聚成形，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直刺墨渊。
“来得好！”墨渊不甘示弱，黑气化作巨爪迎上。仙力与魔气在忘川上空碰撞，激起千层浪，青梧树被震得簌簌作响，雪花混着黑雾漫天飞舞。
阿绾站在沈清辞身后，看着他为护自己与魔族大战，心脏竟不受控制地抽痛。她不懂，这个当年亲手伤害她的人，为何此刻要拼尽全力护着她？墨渊的话又是什么意思？她是开启封印的钥匙？
混乱中，一道黑气绕过沈清辞的防御，悄无声息地袭向阿绾。沈清辞眼疾手快，回身一掌拍散黑气，自己却被墨渊抓住破绽，一记魔掌印在胸口。
“噗——”沈清辞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玄色袍袖，却依旧死死护着阿绾，声音沙哑却坚定：“阿绾，走！去昆仑墟找大长老，他会告诉你……”
话未说完，墨渊已再次攻来。沈清辞咬牙迎战，仙力却因刚才的伤势开始紊乱。阿绾看着他浴血的身影，看着他哪怕重伤也不肯后退半步，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
诛仙台上，他也是这样挡在她身前，背后是万丈深渊，身前是千军万马，他说：“阿绾，信我。”
那时候，她信了。可结果……
“沈清辞！”阿绾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你身上的伤……”
沈清辞闻言，动作微顿，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随即又被冰冷的杀意覆盖：“我没事。你记住，无论听到什么，都别信魔族的鬼话！”
他再次提剑冲向墨渊，这一次，招招狠戾，竟似要与对方同归于尽。阿绾看着他的背影，掌心的渡魂使令牌突然灼热起来，一股陌生的力量从她体内涌出，与沈清辞的仙力隐隐共鸣。
墨渊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来了！她的力量果然开始觉醒了！沈清辞，你护得住她一时，护得住她一世吗？等她记起一切，知道你不仅骗了她，还利用她镇压我族……她会亲手杀了你！”
阿绾的力量越来越强，忘川河水竟开始倒灌，青梧树的枝叶疯狂生长，缠绕向墨渊。沈清辞趁机一剑刺穿墨渊的左肩，黑气喷涌而出。
“撤！”墨渊知道今日讨不到好处，怨毒地看了两人一眼，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黑雾中，“沈清辞，我们很快会再见的——在她亲手毁了你的时候！”
魔气散去，忘川恢复平静，只剩下漫天青梧雪和沈清辞沉重的喘息声。他捂着胸口的伤，缓缓转身，看向阿绾。
阿绾看着他苍白的脸，又看了看自己掌心涌动的陌生力量，声音颤抖：“他说的……是真的吗？”
沈清辞沉默片刻，抬手拭去嘴角的血迹，一字一句道：“不是。但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全部。”
他知道，信任的重建需要时间。但他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她，无论是魔族，还是那些被掩盖的、足以将她再次推入深渊的真相。
“跟我回昆仑。”沈清辞向她伸出手，掌心还残留着仙力与血迹的温度，“那里有你想知道的答案，也有我能护你周全的底气。”
阿绾看着他的手，又看了看他胸口那片刺目的红，犹豫了。三千年的恨意与此刻莫名的悸动在她心底交战，最终，她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掌心相触的瞬间，沈清辞眸中闪过一丝狂喜，随即又被深沉的决心取代。
回昆仑的路，绝不会比踏幽冥轻松。但这一次，他会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走回去。
无论前方有多少荆棘，多少阴谋，他沈清辞，定要护她无恙，逆天改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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