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迷修第三次在办公区撞见雷狮“偷袭”自动贩卖机时,手里刚泡好的蜂蜜柚子茶晃出了半圈涟漪——这位以冷脸和精准到毫秒的课堂节奏闻名的年轻博导,正微微弓着背,指节分明的手卡在出货口,眉头拧成个少见的结。深灰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线条利落的腕骨,可那姿态哪有半分讲台上“柯西积分公式记不住就重学高中数学”的压迫感,活像只跟零食较劲儿的猫。
“需要帮忙吗?”安迷修放轻脚步走过去,视线落在对方紧绷的肩线。他调来数学系当代数老师半年,见惯了雷狮在讲台前的模样:黑笔在白板上画出完美的函数曲线,语调平稳得像精密仪器,连学生递论文都得斟酌着措辞。系里老教授找他讨论课题前要捋三遍逻辑,学生私下叫他“冰山教授”,谁能想到这人会对着贩卖机犯难?
雷狮闻声回头,镜片后的紫色眼眸没什么温度,只淡淡“嗯”了声。安迷修刚伸手要帮着晃机器,就见对方突然微微踮了踮脚,肩膀放松了些,对着出货口轻声说:“再不掉下来,下次就不买你了哦。”
尾音轻轻往上挑,软得像在哄闹脾气的小孩。安迷修的手顿在半空,怀疑自己是不是早上把蜂蜜柚子茶错灌成了酒——昨天还听雷狮用能冻住空气的语调训研究生“论文逻辑混乱,重写”,现在这反差,比复变函数里的解析延拓还让人摸不着头脑。
更离谱的是,话音刚落,那罐标注“低糖草莓酸奶”的战利品“咚”地掉了出来。雷狮眼疾手快地接住,嘴角几不可察地往上弯了下,转身时又恢复了高冷模样,只对着安迷修点了点头,抱着酸奶往办公室走。路过安迷修身边时,还不忘小声抱怨:“今天的酸奶怎么卡这么久,害我少看了半页文献。”
安迷修看着他的背影,手里的柚子茶都凉了半截。他低头看了眼贩卖机,又抬头望了望雷狮办公室紧闭的门,忍不住笑了——自家这位恋人,对外是说一不二的冰山,对内倒是越来越会撒娇了,连跟贩卖机置气都要找个“耽误看文献”的理由。
这“撒娇属性”在三天后的教研会被安迷修抓了个正着。他提前十分钟到会议室,刚推开门就听见熟悉的软乎乎的声音。雷狮坐在靠窗的位置,背对着门,手里拿着手机,声音压得很低:“……不是说好了这周回来吗?又要加班?”
安迷修的脚步顿住,下意识放轻呼吸。
“上次你买的那包芒果干吃完了,楼下超市没有同款,剩下的都太硬,嚼得腮帮子疼……”雷狮的声音带着点委屈,还有点不易察觉的依赖,“今天降温了,我把你织的围巾带来了,就是太长了,刚才上楼梯勾到台阶,差点摔了。”
安迷修靠在门框上,忍着笑听他继续“告状”。明明早上出门时,自己还帮雷狮把围巾收短了两厘米,这人倒好,为了让出差的自己多关心他两句,连“差点摔了”都编出来了。
“知道了,下次给你织短点。”安迷修故意提高声音,推门走进来,“芒果干我上周就给你买了,放在你办公室抽屉第二层,你没看见?”
雷狮猛地转过身,镜片后的眼睛瞬间亮了,刚才的委屈劲儿散了大半,只剩下耳尖的泛红:“你怎么不早说?”
“我以为你会自己找。”安迷修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自然地帮他理了理衬衫领口,“刚才跟谁打语音呢?这么委屈。”
“还能是谁。”雷狮别过脸,假装看会议纪要,却悄悄把手机屏幕按灭——备注栏里“亲爱的”三个字还亮着,“就是跟合作方确认下周的会议时间。”
安迷修也不戳破,只是把自己带的热牛奶递给他:“刚买的,还温着,你早上没吃早饭,先垫垫。”
雷狮接过牛奶,手指碰到安迷修的手时,悄悄勾了勾他的指尖,小声说:“下次芒果干要放在显眼的地方,我忙着改论文,没时间翻抽屉。”
“好,下次放在你桌上。”安迷修笑着答应,心里却想着——这人明明昨天还翻抽屉找过钢笔,怎么一到找零食就“没时间”了。
会议室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系里教概率论的李教授走进来,看见雷狮手里的牛奶,笑着说:“雷狮啊,你平时不都喝黑咖啡吗?今天怎么换牛奶了?”
雷狮握着牛奶盒的手紧了紧,刚想找个“偶尔换口味”的理由,安迷修就先开口了:“他昨天胃不舒服,我让他少喝点咖啡,先喝牛奶养养。”
李教授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你也别总熬夜改论文,胃不好就多注意。”
雷狮点点头,没说话,却悄悄用胳膊肘碰了碰安迷修的胳膊,眼神里带着点“算你识相”的得意。安迷修忍着笑,在桌子底下回握了下他的手——也就只有在自己面前,这位冰山教授才会露出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本以为两人的“小秘密”只会在私下里上演,没料到一周后,雷狮的撒娇模样被学生撞了个正着。
那天下午,安迷修在办公室批改作业,雷狮刚上完课回来,一进门就把教案往桌上一放,径直走到安迷修身边,弯腰靠在他的椅背上,下巴抵着他的肩膀,声音闷闷的:“今天的课好难讲,有个学生连傅里叶变换都搞不懂,我讲了三遍,他还是一脸茫然。”
安迷修放下笔,侧过头看他:“慢慢来,傅里叶变换本来就难,你当年不也学了好久才懂?”
“我那是谦虚,”雷狮哼了声,却往他身上又靠了靠,“而且今天的粉笔灰太多了,嗓子疼。”
“我给你泡了胖大海,在桌上呢。”安迷修指了指桌角的保温杯。
雷狮却没动,反而抓起安迷修的手腕,轻轻咬了下他的腕骨,声音软下来:“不想喝胖大海,想喝你早上煮的梨汤。”
那力道很轻,像小猫在撒娇,安迷修刚想笑,就听见办公室门口传来“啊”的一声轻呼。两人同时抬头,看见研究生周舟站在门口,手里的作业本掉在地上,眼睛瞪得溜圆。
“雷、雷老师!安老师!我、我就是来送作业的!”周舟慌慌张张地捡起作业本,语无伦次地说,“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说完,他几乎是逃也似的跑出了办公室,关门时还不小心撞了下门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