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画面定格在下午三点零七分。
教学楼西侧楼梯拐角，穿白衬衫的男生扶住即将摔倒的女生。他左手撑墙，右手绕过她腰际，动作干净利落。两人距离不到二十厘米，呼吸交错。
可问题是——
他们根本不在同一层楼。
教务处调出三台摄像头的原始数据，反复比对时间戳。男生陈砚出现在三楼，女生沈知夏在四楼。相差整整一层，物理上不可能接触。但视频里，他的手指分明压在她的校服第二颗扣子上，袖口还沾着她发尾的樱花味洗发水香气。
更诡异的是，那段视频上传到校园论坛不到十分钟，点击破万，评论炸锅。
“实名羡慕！这暗恋拍成偶像剧我都嫌甜过头！”
“兄弟们，这男的谁？我要给他寄锦旗：当代英雄，救美先锋。”
“楼上清醒点，P的吧？动作太流畅了，像电影慢放。”
没人发现，视频右下角有个极小的数字水印：心跳同步率 89%。
而真正的陈砚，正坐在物理实验室后排，盯着手机发怔。
他没上传视频，也没救过谁。
但他记得那个姿势。
梦里，他做过三次。
沈知夏走进实验室时，窗帘半拉，阳光斜切过实验台。她低头换鞋，马尾轻轻一晃，露出后颈一小片雪白皮肤。陈砚猛地合上手机。
“你坐我旁边？”她问。
他点头，喉结动了下。
她身上有股淡淡的橙花香，不是洗发水，是护手霜。他闻过一次，在图书馆她落下的笔记里夹着一支同款。他偷偷记下了牌子。
“听说你物理年级第一？”她坐下，翻开实验报告。
“嗯。”
“那待会电路连接帮我看看？”
“好。”
简单对话，却让陈砚心跳失序。他偷偷瞄她侧脸，睫毛微颤，鼻梁挺直，唇色偏淡，像没涂任何东西。可就是这种素净，让他想起春天刚抽芽的枝条，干净得让人不敢碰。
实验开始前，老师宣布临时调整座位。
“沈知夏，你换到前排来，和班长一组。”
她皱眉：“为什么？”
“方便数据采集。”老师推了推眼镜，“你们都是‘感知同步实验’的观测对象。”
全班安静了一秒。
陈砚手心出汗。
他知道这个项目。
上个月，心理系发通知招募志愿者，条件苛刻：需长期独居、情绪稳定、无亲密关系史。他报名了，以为只是填问卷。结果签协议时才发现，要在太阳穴贴传感器，记录“潜在情感波动”。
他问能不能退出。
工作人员笑着说：“已经录入系统了，数据开始采集那一刻，你就没法反悔。”
现在，沈知夏也是实验体。
两人目光在空中撞上。
她眼里有疑惑，也有警惕。
他想解释，却听见手机震动。
打开社交软件，那条视频下面多了条评论：
【用户“延迟加载中”】：你们看到的不是视频，是心跳的投影。
他翻她主页，发现她三天前发过一条动态：
“总觉得有人在梦里见过我。”
配图是她趴在课桌午睡的照片，窗外阳光正好。
而照片角落，书页翻动的瞬间，倒影里有个模糊人影——正是他自己。
放学铃响，人群涌出教学楼。
陈砚站在楼梯口，望着沈知夏被朋友围住，说笑走向校门。他没跟上去。
手机又震。
新消息来自匿名群聊【心跳延迟组】：
“别靠近她。”
“你们的数据正在融合。”
“上次融合的人，疯了。”
他盯着屏幕，冷汗滑进衣领。
就在这时，沈知夏回头。
四目相对。
她嘴角微扬，抬手比了个口型。
——明天见。
第二天清晨，教学楼空无一人。
陈砚被一条紧急通知叫来实验室。
“系统出问题了。”心理系助教脸色发白，“你们两个的脑波曲线，昨晚同步了整整四十分钟。”
“什么意思？”
“意味着……你们在同一时间，做了同一个梦。”
陈砚脑中轰地炸开。
他梦见她站在雨里，伸手要拉他。他往前跑，地面塌陷，坠入黑暗。最后听见她说：“别怕，我在。”
醒来时，枕头湿了一片。
“实验暂停。”助教说，“你们必须保持距离，至少两周。”
他点头，转身离开。
可刚走到走廊拐角，迎面撞上沈知夏。
“你怎么在这？”他问。
“我梦见你今天会来。”她声音很轻，“梦里你一个人走，背影特别孤单。”
他心跳骤停。
她继续说：“所以我来了。我不想让梦成真。”
远处钟声响起，七点整。
阳光穿过玻璃幕墙，洒在她脸上。她眼睛亮得惊人，像藏着整片星河。
陈砚忽然明白——
这不是巧合。
他们的梦，早已互通。
而那个神秘视频，不过是系统泄露的冰山一角。
当天中午，校园论坛再次炸锅。
新视频标题：《心跳延迟加载中……系统提示：你已被暗恋》。
画面是黑的，只有声音。
女声轻语：“你听，这是你的心跳。”
男声低沉：“也是我的。”
接着，两段心跳声缓缓重合，频率一致，节奏同步。
评论瞬间爆了：
“卧槽！这比告白还上头！”
“求原声下载！我要当闹铃！”
“细思极恐……这不会是某种读心术吧？”
陈砚关掉手机，发现桌角贴了张便签：
【放学后天台见。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S】
他攥紧纸条，指节发白。
他知道，这不只是暗恋。
这是某种超越现实的连接。
而系统，正在试图切断它。
傍晚，他踏上天台阶梯。
风很大，吹乱了头发。
沈知夏站在边缘，背对着他，校服裙摆猎猎作响。
“你来了。”她没回头。
“你不怕吗？”他问，“万一我是危险的？”
“你不是。”她说，“你在梦里救过我三次。”
他愣住。
“第一次，我掉进结冰的湖里，你跳下来拉我。”
“第二次，教室起火，你撞开门把我推出去。”
“第三次……你替我挡了一刀。”
他呼吸一滞。
那些梦，他都有。
“所以，”她转身，眼眶微红，“这不是巧合，对吗？”
他点头。
“我们被系统选中了。”
“什么系统？”
“一个测试‘情感共振’的实验。”他说，“他们想证明，两个人的心跳、脑波、梦境，能不能完全同步。”
“然后呢？”
“然后……成功的个体，会被清除记忆。”
她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已经失败了？”
“为什么？”
“因为，”她走近一步，伸手贴上他胸口，“我清楚地记得你的心跳。”
“而你，也记得我的。”
风停了。
城市灯火在远方亮起，像无数细小的星辰。
陈砚低头看她，声音沙哑：“如果这是违规……”
“那就违规吧。”她踮起脚尖，“反正，心跳早就失控了。”
他们接吻的瞬间，实验室警报骤响。
监控屏幕雪花一片，所有数据归零。
而在无人看见的角落，系统日志自动更新：
【实验编号：X-7
实验体A：陈砚
实验体B：沈知夏
最终状态：同步率突破临界值——100%
处理方案：终止项目，销毁记录。
备注：人类情感，无法量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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