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警大厦的物证鉴定室里,白炽灯的光线亮得有些刺眼。查志强戴着双层手套,正俯身对着从拾光画室带回来的证物箱,动作轻得像在拆解一件易碎的艺术品——对他而言,现场的每一处痕迹,都是死者留下的“无声证词”,容不得半分马虎。
证物箱里整齐码放着各类物品:沾着颜料的地毯碎片、沈曼的画笔、那幅未完成的肖像油画,还有装着银色耳钉和脚印模型的透明证物袋。查志强先拿起了那枚耳钉,放在高倍放大镜下仔细观察,镜片反射的光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查志强队长,你过来看看这个。
查志强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刚从审讯室过来的司薄焱立刻走过去,凑到放大镜前。镜片下,耳钉的银色表面并不光滑,靠近耳钉针的位置,有一道极细微的划痕,划痕里还嵌着一点深褐色的东西,像是干涸的血迹。
司薄焱这是……
司薄焱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
查志强初步判断是血迹,但需要化验确认是不是死者沈曼的。
查志强小心地将耳钉放进专用的化验容器里,
查志强更重要的是,这道划痕很特殊,不是自然磨损造成的,像是被某种硬物刮出来的,边缘很整齐,可能是钥匙,或者……金属工具。
司薄焱点点头,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
司薄焱如果能确认血迹是沈曼的,这枚耳钉就是直接物证。另外,你之前提到的脚印边缘的红色颜料,化验结果出来了吗?
查志强刚出来。
查志强调出电脑里的化验报告,屏幕上显示着一串复杂的化学分子式,
查志强颜料成分和沈曼画室里的‘朱砂红’完全一致,而且我在颜料里发现了一点特殊的添加剂——是一种进口的防潮剂,沈曼上个月刚买了一罐,还没开封多久,只在她画那幅肖像画时用过一次。
司薄焱也就是说,嫌疑人的鞋底沾到的颜料,只能是在画室里沾上的?
司薄焱立刻抓住了重点。
查志强对!
查志强肯定地说,
查志强这种防潮剂很少见,市面上基本买不到,只有美院的内部画室才有供应。嫌疑人鞋底的颜料里有这种成分,说明他在沈曼作画时,不仅进了画室,还靠近过画架,甚至可能在沈曼身边停留过一段时间——不然不可能沾上刚用的颜料。
这个发现让司薄焱的眉头微微舒展。之前他们推测嫌疑人可能是临时起意作案,但现在看来,嫌疑人不仅认识沈曼,还很清楚她的作画习惯,甚至可能是特意在她画画时找上门的——这推翻了之前“抢劫杀人”的初步判断,仇杀或熟人作案的可能性大大增加。
查志强还有这个。
查志强又拿出一块从画室地毯上剪下来的碎片,碎片边缘沾着一点深色的纤维,
查志强我在地毯的血迹边缘发现了这种黑色纤维,和嫌疑人穿的黑色连帽衫材质完全一致。而且纤维上还沾着一点微量的机油,像是汽车维修厂常用的那种。
司薄焱机油?
司薄焱的眼神动了动,
司薄焱审讯时,嫌疑人说自己是无业游民,平时靠打零工为生,没提过在汽修厂工作。你立刻把机油样本送去化验,看看能不能锁定具体的品牌和用途。
查志强明白。
查志强一边记录,一边补充道,
查志强对了,我重新检查了那幅肖像画的画架,在画架的金属卡扣上,发现了半个模糊的指纹——不是沈曼的,也不是我们队里任何人的,应该是嫌疑人留下的。指纹边缘有些残缺,但核心特征还在,已经送去比对数据库了。
司薄焱走到那幅未完成的肖像画前,目光落在画布上的红色颜料上。沈曼当时正在画肖像的背景,红色的颜料在画布上晕开,像是一片暗沉的血迹。他突然想起黎若曦昨晚说的话——沈曼很少用她的手法画画,除非是画很熟悉的人,或者是按照别人的要求画的。
司薄焱嫌疑人为什么要让沈曼画自己的肖像?
司薄焱轻声自语,
司薄焱如果是仇杀,没必要多此一举;如果是为了掩盖身份,更不该留下这么明显的画像。
查志强也跟着皱眉:
查志强确实奇怪。我在现场勘查时,发现沈曼的画桌上放着一张空白的素描纸,上面有浅浅的铅笔印,像是她原本想画什么,又擦掉了。或许……她当时不止画了一幅画?
司薄焱不止一幅?
司薄焱立刻看向查志强,
司薄焱你是说,嫌疑人可能拿走了另一幅画?
查志强有这个可能。
查志强点头,
查志强沈曼的画桌很大,除了那幅未完成的油画,还有一块空着的地方,上面有颜料的痕迹,像是放过另一幅画。而且我在画桌的抽屉里,发现了一张刚裁好的画布,尺寸和那幅肖像画一样,说明她可能准备画第二幅。
这个线索让司薄焱的心里豁然开朗。如果嫌疑人拿走了另一幅画,那幅画里很可能藏着关键信息——或许是沈曼发现了嫌疑人的秘密,用画画的方式记录了下来,才引来杀身之祸。
司薄焱立刻去嫌疑人的住处,也就是利民小区402室,重点搜查有没有画布、画笔,或者和画画相关的东西。
司薄焱拿出对讲机,拨通了崔桀的电话,
司薄焱另外,仔细检查房间里有没有机油痕迹,或者和汽修厂相关的物品。
对讲机里传来崔桀的回应:
崔桀收到,队长!我们刚到402室门口,准备破门进去搜查。
挂了对讲机,司薄焱又看向查志强:
司薄焱你继续在这里跟进化验结果,尤其是耳钉上的血迹和指纹比对,一有消息立刻告诉我。我再去审讯室看看,嫌疑人可能还隐瞒了什么。
查志强点点头,重新拿起放大镜,目光又落回那枚银色耳钉上。对他而言,每一个细微的痕迹,都是通往真相的钥匙,只要耐心寻找,总能找到解开谜团的关键。
司薄焱刚走到审讯室门口,就看到黎若琳从里面出来,脸色有些凝重。
司薄焱怎么样?嫌疑人招了吗?
司薄焱问道。
黎若琳嘴硬得很。
黎若琳揉了揉眉心,
黎若琳他承认自己叫刘浩,28岁,无业,确实在案发当天去过画室,但只说是去找沈曼借钱,没见到人就走了。对于耳钉和美工刀,他说耳钉是自己丢的,美工刀是捡来的,完全不承认杀人。
司薄焱借钱?
司薄焱挑眉,
司薄焱他和沈曼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借钱?
黎若琳他说自己是沈曼的学生,去年在画室学过三个月油画,后来因为没钱交学费就没再去了。最近欠了赌债,想找沈曼借五万块,结果到画室门口时,看到门是锁着的,就走了。
黎若琳无奈地说,
黎若琳他的供词漏洞百出,但不管我们怎么问,就是不松口。
司薄焱沉吟片刻,推开审讯室的门。里面,刘浩坐在椅子上,双手被铐在桌腿上,头低着,头发凌乱地遮住了脸。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眼神里满是警惕和抗拒。
司薄焱刘浩,我们在你住处的垃圾桶里,找到了沈曼的手机和钱包。
司薄焱走到他面前,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司薄焱手机里的通话记录显示,案发当天下午5点半,你给沈曼打过电话,她接了,通话时长两分钟。你说你没见到她,那这两分钟,你们聊了什么?
刘浩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眼神闪烁起来:“我……我就是问她在不在家,她说在忙,让我晚点再去……”
司薄焱晚点再去?
司薄焱拿出那张颜料化验报告,放在刘浩面前,
司薄焱我们在你鞋底的颜料里,发现了只有沈曼画室才有的防潮剂成分,这种成分她当天下午才第一次使用。如果你没进过画室,鞋底怎么会沾上这种颜料?
刘浩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
司薄焱继续施压:
司薄焱还有你左耳的耳钉,我们在上面发现了疑似沈曼的血迹,现在正在化验。如果化验结果确认是她的,你觉得你还能狡辩吗?
刘浩的身体开始发抖,头埋得更低了,双手紧紧攥成拳头。审讯室里一片寂静,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
就在这时,司薄焱的手机响了,是查志强打来的。
查志强队长!好消息!
查志强的声音带着兴奋,
查志强耳钉上的血迹确认是沈曼的,而且画架上的指纹,和刘浩在数据库里的指纹完全吻合!另外,机油样本也查出来了,是‘嘉实多’牌的汽车机油,常用于高端轿车的保养,附近只有‘星辉汽修厂’在用这种机油!
司薄焱挂了电话,目光落在刘浩身上,语气冰冷:
司薄焱星辉汽修厂,你认识吗?我们在你衣服的纤维里,发现了和那里一致的机油成分。你不是无业游民,你在那里工作,对不对?
这句话像是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刘浩。他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声音嘶哑地喊道:“是!我在那里工作!可我没杀人!沈曼不是我杀的!”
司薄焱不是你杀的?
司薄焱挑眉,
司薄焱那你为什么要拿走她的手机和钱包?为什么要隐瞒你在汽修厂工作的事?为什么画架上会有你的指纹?
刘浩的情绪彻底崩溃了,双手撑着桌子,头埋在手臂里,肩膀剧烈地颤抖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声音带着哭腔:“我承认,我进过画室,也见过沈曼……但我进去的时候,她已经死了!我看到她躺在地上,吓得不行,想报警,可又怕被当成凶手……我看到她桌上的手机和钱包,一时糊涂,就拿走了……”
司薄焱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他的表情里找出破绽:
司薄焱你什么时候进的画室?进去后看到了什么?
“大概下午6点左右。”刘浩的声音断断续续,“我给她打完电话,没走多久,又觉得不甘心,就绕到画室后面,发现窗户没锁,就翻进去了……进去后,就看到她躺在地上,胸口插着刀,流了好多血……我当时吓得腿都软了,赶紧翻找钱,拿到钱包和手机就跑了……画架上的指纹,可能是我碰画架的时候留下的……”
他的话听起来似乎合情合理,但司薄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如果刘浩只是为了钱,为什么要翻窗户进去?为什么不直接敲门?而且他提到“看到沈曼已经死了”,却没说看到其他人——难道真的有第二个人在场?
司薄焱你进去的时候,画室里还有其他人吗?
司薄焱追问。
刘浩用力摇头:“没有!我进去的时候,里面静悄悄的,只有沈曼躺在地上……我还以为是她睡着了,走近了才发现她死了……”
司薄焱沉默了片刻,站起身:
司薄焱你的话,我们会核实。在真相查明之前,你最好老实交代,不要有任何隐瞒——否则,只会加重你的罪行。
走出审讯室,司薄焱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刘浩的供词虽然填补了一些漏洞,但也带来了新的疑问:如果刘浩不是凶手,那真正的凶手是谁?凶手为什么要杀沈曼?又为什么要让她画刘浩的肖像?
这时,崔桀的电话打了过来,声音带着一丝急促:
崔桀队长!我们在刘浩的住处找到了一张画布,上面画着一个男人的背影,穿着黑色西装,手里拿着一个公文包,背景是……星辉汽修厂的门口!
司薄焱的眼神瞬间亮了——看来,查志强的猜测没错,沈曼确实画了第二幅画,而这幅画,很可能就是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