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

王猛咆哮着，唾沫星子横飞

王猛“当兵，连站都站不直，就是一堆烂泥！都给老子站直了！腰挺直！胸挺出来！头抬起来！目视前方！两脚分开与肩同宽！”

命令简单，执行起来却异常艰难。新兵们起初尚可，随着时间流逝，酸麻感如同无数蚂蚁，从脚底板开始向上啃噬。双腿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腰背像灌了铅，沉重得只想弯下去。冰冷的泥地吸走了脚底最后一点热气。

这一项对于江浸月来说很容易，父亲教她习武之时，第一课是蹲马步，但这个月的葵水偏偏赶在这里，小腹传来阵阵绞痛，束胸的束缚让她本就受限的呼吸在挺胸要求下更加困难，眼前阵阵发黑。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汗水顺着额角滑落。

王猛“那个谁！江明！你他娘的是根豆芽菜吗？腰塌给谁看？挺直！”

王猛如鹰隼般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她，大步流星走过来，粗糙的大手毫不留情地在她后腰上狠狠一拍。

“啪！”一声脆响，力道大得让江浸月身体猛地一颤，险些扑倒。剧痛从被拍打的地方炸开，瞬间传遍全身，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一丝血腥味，用尽全身力气绷紧腰背，强迫自己站得更直，哪怕身体像风中残烛般摇晃。

王猛“废物！连站都站不稳！”

王猛鄙夷地啐了一口，目光转向其他人

王猛“都他娘的给老子坚持住！谁晃一下，加站半个时辰！”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每一息都无比漫长。校场上开始响起压抑的呻吟和粗重的喘息。有人偷偷活动脚趾，有人肩膀不自觉地垮塌又被鞭子抽得挺起。抱怨声在队伍中低低蔓延。

士兵“妈的……这要站到什么时候……”

士兵“腿……腿没知觉了……”

士兵“当兵……当兵就是遭这罪吗……”

江浸月的双腿早已麻木，膝盖处传来针扎般的刺痛。束胸带仿佛要勒断她的肋骨，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尖锐的疼痛，肺叶像被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氧气变得稀薄。汗水浸透了里衣，黏腻地贴在冰冷的皮肤上。她的视线开始模糊，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晃动。

就在她眼前发黑，脚下发软，几乎要支撑不住跪倒下去时，一只温热的手掌突然从侧面稳稳地托住了她的胳膊肘，一股微弱但及时的力道传来，帮她稳住了重心。

是萧少虞。他额头也布满细密的汗珠，但眼神依旧带着点少年的倔强。他没有看江浸月，只是目视前方，嘴唇几不可察地动了动，声音低得只有她能听见：

萧少虞“江明，撑住！实在坚持不住可以偷偷靠在我身上一会儿”

沈知奕“才这样你们就坚持不住了么？想明白你们为什么来的”

沈知奕的话仿佛投入死水中的石子，在周围几个同样摇摇欲坠的新兵心中也激起了涟漪。

士兵“妈的，老子来当兵，不是来当孬种的！”

士兵“熬过去！熬过去就好了！为了……为了以后能活着回家！”

低低的自我激励声在队伍里响起，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破土而出的力量。疲惫不堪的身体似乎又被注入了一丝韧性，原本摇摇欲坠的队伍，竟然在痛苦的煎熬中，重新凝聚起一股沉默的坚持。

高台上，沈知奕的目光掠过全场，在那群咬牙硬撑的身影上停留片刻，最后落在了那个被王猛重点“关照”的瘦弱身影上——江明。他看到王猛那一巴掌下去时少年的踉跄，也看到了少年瞬间挺直的脊背和眼中一闪而过的痛楚与倔强。更看到了旁边那个叫萧少虞的人不动声色的援手。

沈知奕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修长的手指在冰冷的剑柄上有节奏的叩击。

日头升到中天，上午的站姿、队列训练终于结束。

新兵们如同散了架的木偶，拖着灌了铅的双腿，步履蹒跚地挪向饭堂。江浸月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还好有萧少虞扶着，午饭是粗糙的粟米饭和几乎没有油水的菜汤，她强迫自己吞咽下去，补充着几乎耗尽的体力。

下午的训练更加残酷——负重跑圈。

沉重的沙袋绑在腿上，背上还要驮着半人高的柴捆。王猛骑着马在队伍旁来回巡视，皮鞭挥舞着，不断催促：

王猛“快点！再快点！没吃饭吗？后面的，跟上！掉队的，晚上没饭吃！”

沉重的负担压得江浸月几乎直不起腰，每一次抬腿都重若千斤。胸腔如同破败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灼痛。汗水模糊了视线，脚下的土地仿佛变成了流沙。她落在队伍的后面，每一步都像是在泥沼中挣扎。

王猛“江明！怎么又是你啊？”

王猛策马冲到她身边，鞭梢几乎擦着她的脸颊飞过。 #王猛“跑起来！爬也得给老子爬到终点！”

就在她感觉双腿即将彻底罢工，意识也开始模糊时，旁边一个身影慢了下来。

萧少虞“分我点！”

萧少虞不由分说地从她背上拽下一大捆柴火，扛在了自己肩头。他同样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但眼神依旧明亮，

萧少虞“别停下！我帮你扛一段，缓口气再跑！”

江浸月喉头哽住，她没有说话，只是咬着牙，借着萧少虞分担的重量，努力调整呼吸，迈开沉重的步伐，再次向前挪动。

夕阳西沉，将校场染成一片血色。当最后一声解散的锣声响起，新兵们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瘫倒在地，只剩下粗重如牛的喘息。

营帐内，萧少虞四仰八叉的躺着

萧少虞今天真的累死了，没想到这个沈都督训人这么严苛

江浸月坐在萧少虞右边，顺势躺下

江明对了，今日多谢你帮我

萧少虞害，这就见外了江兄

萧少虞你今天在训练场上脸白的吓人，可是身体不适

萧少虞江兄，你那天明明那么厉害，怎么训练却….这附近有个温泉，一起去泡一下吧，走

听到萧少虞要带自己去泡温泉，江浸月连忙摆了摆手

江明害，萧兄，我今天练的太累都没吃饱，太饿了，改天吧。上回就是恰巧，而且我也就会些三脚猫功夫。我要是真那么厉害就上去帮你了，何必躲在暗处。

江明谢谢你的好意了

见江明这么说，萧少虞只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