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现实

深夜，月光像被揉碎的银箔，透过窗帘的破洞，斑驳地落在苏念苍白的脸上。她在噩梦里翻涌，冷汗洇透了睡衣，把后背黏在床单上，像张被水浸透的纸。

苏念不要…不要…

梦里永远是那座浸在寒气里的高楼。贺妤的身影在楼顶边缘晃成一片模糊的白，绝望的尖叫劈开夜空时，苏念拼命往前扑，指尖只捞到一把刺骨的风

突然间，七张面孔毫无征兆地闯入了她的视线。丁程鑫那满含愤怒的声音，如利刃般直直刺入她的耳膜。

丁程鑫是你？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害死她！

苏念不是我…不是…我没有……

马嘉祺皱着眉，目光冷得像结了冰的湖面，没说一个字，却比任何指责都重，压得她喘不过气。

苏念哥哥，你也不信我吗…

张真源将脸转到一边，下颌线条紧绷，那未曾吐露的叹息，比直白的失望更甚，如细密的针，刺得她心头阵阵发痛。

贺峻霖的眼泪混着嘶吼砸下来

贺峻霖苏念，你怎么这么狠？贺妤究竟哪里对不起你！你要把她推下去！

苏念不是……

贺峻霖她那么信任你，把你当亲妹妹一样，你就是这么回报她的？你怎么下得去手！

贺峻霖猛地用力一推，苏念踉跄着向后跌去，重重地摔在地上。然而，她似乎全然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只是不停地摇着头…

严浩翔的拳头紧握，指节已然泛白，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刘耀文牙关紧咬，那眼神仿若熊熊燃烧的火焰，怒火在其中翻滚沸腾；宋亚轩低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不住地颤抖，尽管竭力克制，可自始至终都没有向她投去一眼。苏念想要大声呼喊出“不是我”，可喉咙却仿佛被水泥牢牢堵住，发不出半点声音……

当视线重新聚焦，映入眼帘的是贺妤坠楼后的惨烈景象。

贺妤小…阿念…

苏念不！

苏念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胸腔里的心脏跳得像要炸开，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她死死抱住自己的膝盖，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壁，身体却控制不住地发抖。三年了，这个梦还是像块烧红的烙铁，每次惊醒，都能烫得她喘不过气。

苏念姐姐……

窗外的月光渐渐淡了，天边泛起一层青灰色。苏念盯着窗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影子，慢慢稳住呼吸。时隔三年了，又回这座城市了。也是时候，把当年的真相挖出来了。

——

清晨的阳光裹着暖意，透过窗帘缝隙落在苏念脸上。她对着镜子理了理校服领口，把眼底的红血丝藏进平静的眼神里，转身走出了家门。

时代中学的校门还是老样子，只是门口的梧桐树又粗了一圈。苏念低着头往里走，刻意绕开了操场角落的香樟树——以前他们总在那里分零食。刚拐过教学楼的转角，身后就传来一阵篮球拍击地面的声音，混着少年们的笑闹。

“砰——”篮球落地的声音突然变了调。

苏念没回头，继续往前走。她不知道身后，刘耀文正僵在原地，怀里的篮球滚到了脚边。他盯着那个穿着蓝白校服的背影，记忆里的轮廓和眼前的身影慢慢重合，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了一下，又酸又麻。

怎么会……这么像她……

刘耀文喉结猛地滚了滚，指尖还沾着篮球皮的糙意。那道背影像根无形的线，牵着他的脚步往前挪了半步。

阳光从梧桐树的枝桠间漏下来，在地上织出斑驳的网，把那抹蓝白校服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极了记忆里总爱亦步亦趋跟在他们身后的姑娘。

刘耀文不可能…

指节骤然攥紧，泛出青白。当年医院那张死亡证明，他明明凑得那么近看——白纸黑字，红印章盖得死死的，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好几个晚上不敢合眼。关于苏念的一切，早该随着那张纸，埋进土里烂成灰了。

或许只是巧合，长得像罢了。他这样跟自己说，目光却像被磁石吸住，黏在那道背影上挪不开。走路时微微内扣的肩膀，拎书包带时指尖习惯性的蜷曲，甚至马尾辫扎在脖颈上方的高度，都和记忆里的苏念重叠得分毫不差。

苏子梓喂！刘耀文！发什么呆呢？

一旁的苏子梓用肘尖撞了一下刘耀文

苏子梓还去不去球场了？

刘耀文没应声，心脏在胸腔里擂得像战鼓。他突然拔腿就跑，朝着那道背影追过去。管她是谁，他得看清楚。

哪怕只瞥到半张脸，看到她耳垂上那颗小小的痣，也得确认。

校园里的风卷着少年人的喘息，书包在背后颠得厉害。就在马上要追上那个人时，对方拐进了教学楼的拐角，像被剪刀剪断的影子，倏地从视野里消失了。

刘耀文冲到拐角处，只看见空荡荡的走廊往前延伸，静得能听见自己突突的心跳。

他僵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刚才那股火烧似的冲动，像被针尖戳破的气球，一点点瘪下去。

刘耀文苏念……

这两个字在舌尖轻绕了一圈，随即化开一抹涩意。

不是她对吧…刘耀文想，那肯定不是她……

可唯有他自己心知肚明，在方才那短短几秒的追逐中，心底竟生出了连他自己都不敢直视的期待。那些情绪，如同藏匿在潮湿阴暗角落里的藤蔓，无声无息地攀附上心壁，一点一点向上延伸，带来一种难以名状的悸动与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