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踏入洞口的瞬间，林悦感觉像是穿过了一层冰冷的水幕，眼前的黑暗骤然被取代——脚下是青灰色的石板路，路两旁燃烧着幽蓝色的火焰，火焰跳跃间，隐约能看到远处有一条奔腾的河流，河水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水面上漂浮着无数半透明的光点，像是被揉碎的星辰。

“这就是忘川河？”林悦下意识地抓紧了手中的古籍，书页上的地图正散发着淡淡的白光，指引着她们向前走。

苏清鸢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箓，符箓在她掌心燃起金色的火焰，照亮了周围的景象：“典籍里说，忘川河是轮回渊的界河，河水里流淌的是众生的记忆。”她指着那些漂浮的光点，“那些应该就是被遗忘的记忆碎片。”

两人沿着石板路往前走，幽蓝色的火焰照在她们脸上，映出几分苍白。林悦注意到，石板路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那些名字有的已经模糊不清，有的却清晰如新，像是刚被刻上去一般。当她的目光扫过其中一个名字时，心脏突然猛地一跳——那是她的名字，旁边还刻着一个日期，正是她出生的那天。

“这里怎么会有我的名字？”她蹲下身，手指轻轻抚摸着那个名字，指尖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

苏清鸢也发现了不对劲，她快步走到前面不远处，指着石板上的另一个名字：“这是我的名字！还有我师父的！”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这些名字显然不是凭空出现的，难道轮回渊里真的记录着所有人的命运？

就在这时，远处的忘川河突然翻涌起来，暗红色的河水掀起巨浪，一个巨大的漩涡在河中央形成。漩涡旋转间，无数记忆碎片被卷了进去，发出细碎的嗡鸣声。林悦怀中的古籍突然震动起来，地图上标注的“忘川”石门位置，竟开始朝着漩涡的方向移动。

“石门在动。”苏清鸢脸色凝重，“看来要找到石门，必须先过忘川河。”

她们走到河边，才发现所谓的石板路其实是一座窄桥，桥身由青灰色的石板铺成，没有护栏，桥下就是奔腾的忘川河，河水拍打着桥身，发出沉闷的响声。桥的另一端隐没在雾气中，看不清尽头。

“这桥能走吗？”林悦有些犹豫，她刚才看到有几片落叶落在桥上，瞬间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卷入了河中。

苏清鸢从怀里掏出一枚铜钱，朝着桥面扔去。铜钱落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并没有被卷入河中。她松了口气：“看来只有活物才会被影响，我们小心点走。”

两人刚踏上桥面，忘川河突然平静下来，暗红色的河水里浮现出无数张人脸，那些人脸有的在哭，有的在笑，眼神空洞地望着她们。林悦认出其中一张脸是她小学时去世的外婆，外婆正对着她招手，嘴里似乎在说“过来呀”。

“别回头，别看河水！”苏清鸢察觉到她的异样，连忙提醒道，“这些都是记忆幻化成的执念，会勾走人的魂魄！”

林悦猛地回过神，赶紧移开视线，死死盯着桥面。但那些声音却像潮水般涌入她的耳朵，有父母的争吵声，有老师的批评声，还有……陆景深第一次对她笑时的声音。那些声音越来越清晰，仿佛就在耳边，诱惑着她回头去看。

走到桥中央时，桥面突然剧烈晃动起来，林悦脚下一滑，眼看就要掉进河里，苏清鸢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手臂。就在这时，河水里突然伸出一只惨白的手，抓住了林悦的脚踝，那只手的主人，赫然是陆景深的模样，只是脸色青紫，眼神怨毒。

“你为什么不救我？”陆景深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恨意，“你明明可以和我一起留下来的……”

“他是假的！”苏清鸢大喊着，将一张符箓贴在那只手上。符箓燃烧起来，发出滋滋的响声，那只手瞬间缩回了河里，陆景深的脸也在河水中扭曲着消失了。

林悦惊魂未定，冷汗已经浸湿了后背。她看着苏清鸢，声音带着颤抖：“刚才那个……真的是幻觉吗？”

“是执念。”苏清鸢喘着气，“每个人心里最愧疚的事，都会被忘川河放大，化作幻象来攻击我们。看来陆景深在河里留下了很深的执念，他一定遇到危险了。”

两人不敢再耽搁，加快脚步朝着桥的另一端走去。越靠近对岸，雾气就越稀薄，隐约能看到一座巨大的石门矗立在前方，石门上刻着“忘川”两个古朴的大字，正是地图上标注的位置。

就在她们即将踏上对岸的瞬间，整个忘川河突然掀起滔天巨浪，一个巨大的身影从河水中站了起来。那身影通体由暗红色的河水组成，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它手中握着一把由记忆碎片凝聚而成的长剑，剑身上闪烁着无数人脸。

“擅闯轮回渊者，死！”巨大的声音在河谷中回荡，震得林悦和苏清鸢耳膜生疼。

苏清鸢立刻掏出破界符，想要启动符箓 escape，但破界符刚要燃起金光，就被那身影一剑劈碎，化作漫天纸灰。

“这是忘川河神，是轮回渊的守护者。”苏清鸢脸色苍白，“典籍里说，它以众生的执念为食，实力无穷无尽，我们根本打不过！”

林悦下意识地举起手中的古籍，古籍在此时突然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光芒中浮现出无数文字，那些文字在空中组成一道屏障，挡住了河神劈来的长剑。河神的剑砍在屏障上，发出刺耳的响声，无数记忆碎片从剑身上脱落，掉进河里，激起一圈圈涟漪。

“古籍能挡住它！”林悦又惊又喜，“苏清鸢，你快想想办法，有没有什么能克制它的东西？”

苏清鸢盯着河神由河水组成的身躯，突然想起了什么：“它是水做的，或许……”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葫芦，葫芦口塞着一张黄色的符箓，“这是我师门的‘镇水葫’，能吸收万水，只是我不知道对神级的水怪有没有用……”

“试试就知道了！”林悦一边用古籍支撑着屏障，一边大喊道。

苏清鸢拔掉葫芦口的符箓，将葫芦对准河神。葫芦口立刻产生一股强大的吸力，河神的身躯果然开始晃动，一些河水被吸入葫芦中，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但河神显然也察觉到了威胁，它怒吼一声，另一只手猛地拍向河面，无数根由执念凝聚而成的水箭朝着两人射来。

林悦连忙转动古籍，屏障随之移动，挡住了大部分水箭，但还是有几支漏网之鱼，擦着她的手臂飞过，留下几道血痕。血痕接触到空气后，竟开始冒出黑烟，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了。

“它的执念有毒！”林悦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松开古籍。

就在这时，石门突然发出一阵沉闷的响声，“忘川”二字下方的石壁缓缓裂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洞口里传来一阵熟悉的咳嗽声——是陆景深的声音！

“林悦？苏清鸢？”陆景深的声音带着虚弱，“我在里面，快进来！”

河神显然不想让她们进入石门，它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身躯猛地膨胀起来，竟将整个桥面都笼罩在阴影之下。苏清鸢的镇水葫已经吸满了河水，葫芦身涨得鼓鼓的，再也吸不进一滴水。

“我们冲过去！”林悦当机立断，猛地将古籍朝着河神掷去。古籍在空中化作一道金光，缠住了河神的手臂，让它暂时无法动弹。

两人趁机朝着石门的洞口冲去，就在她们即将踏入洞口的瞬间，河神挣脱了古籍的束缚，长剑带着破空声刺向林悦的后心。林悦能感觉到背后传来的刺骨寒意，却已经来不及躲闪。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色的身影突然从洞口里冲了出来，挡在林悦身前。长剑刺入那道身影的瞬间，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竟被弹了回去。林悦定睛一看，挡在她身前的，竟然是一个穿着古装的女子，女子的容貌……竟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望月仙子？”苏清鸢失声惊呼。

古装女子没有回头，只是对着河神冷冷地说了一句：“第九世的债，不该由她来还。”话音未落，她抬手一挥，一道白光从掌心射出，精准地击中了河神的眉心。河神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身躯开始快速瓦解，化作无数记忆碎片，掉进忘川河里，激起最后一圈涟漪。

古装女子的身影也在此时变得透明起来，她转头看向林悦，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别害怕，去找他吧。”说完，便彻底消散在空气中。

林悦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就被一只温暖的手拉住了。她抬头一看，陆景深正站在洞口，脸色虽然苍白，但眼神却很明亮。

“你没事吧？”陆景深的声音带着关切。

林悦看着他，又看了看空荡荡的河面，突然想起了黑袍人说的话，忍不住问道：“轮回渊里……你最恐惧的东西，是什么？”

陆景深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刚要说话，洞口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苍老的声音：“既然来了，就进来吧，躲了九世，也该有个了结了。”

陆景深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握紧了林悦的手：“里面是……我第九世的师父，也是当年把我封印在轮回渊的人。”

林悦心中一震，看着洞口深处那片浓郁的黑暗，突然想起了古籍第一页的画像——画中的男子，正是陆景深的模样，而他身边站着的那个老者，会不会就是里面的人？

老者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一丝疲惫：“景深，把古籍带来，我告诉你关于轮回门和守门人的真相。”

陆景深深吸一口气，拉着林悦走进了洞口。苏清鸢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洞口在她们身后缓缓关闭，将忘川河的景象彻底隔绝在外。

黑暗中，只有陆景深手中的古籍散发着微光，照亮了前方的路。林悦能感觉到，她们正在朝着一个巨大的秘密靠近，而这个秘密，或许会颠覆她们之前所有的认知。

老者究竟是谁？他为什么要封印陆景深？第九世的债，又指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