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锋相对

接下来的日子，高三（一）班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转学生乔琬纱和学神宋砚舟之间，那种无形的、剑拔弩张的张力，几乎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却又和寻常的针锋相对不同，更像是一场沉默的、只有他们两人懂的攻防战。

数学课上，老师讲到精妙处，会习惯性地点宋砚舟的名：“砚舟，你对这个变形有什么看法？”

宋砚舟站起来，言简意赅地指出核心，逻辑清晰冰冷。但每次到最后，总会留下一个极其刁钻的、看似无解的延伸问题，然后目光若有似无地掠过前排那个绷直的背影。

一开始，没人察觉异常。直到第三次，乔琬纱在宋砚舟坐下后不到三秒，唰地举起手。

“老师，”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被强行压制的、不耐烦的冷静，“他刚才提的那个问题，可以用拉格朗日乘数法结合边界条件讨论，不一定需要默认定义域是闭区间。”

满室寂静。数学老师推了推眼镜，看着黑板上的题目，又看看乔琬纱，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哎？对！这个思路好！乔琬纱同学，你上来给大家演示一下！”

乔琬纱起身走上讲台，从宋砚舟身边经过时，连眼风都没扫过去一下。她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利落地演算，步骤简洁有力，字迹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劲道。

底下有细碎的议论声响起。

“她居然能接住宋神的招？” “蒙的吧……” “感觉……有好戏看了。”

宋砚舟坐在位置上，看着黑板上的公式，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搭在桌沿的手指，极轻地敲了一下。

物理实验课，分组操作。阴差阳错，或者说，是物理老师刻意为之的“优生带动”，乔琬纱和宋砚舟被分到了一组。

实验是测量当地重力加速度。宋砚舟熟练地组装好单摆装置，调整刻度尺。

“记录时间。”他握着秒表，声音没什么起伏。

乔琬纱拿起笔和记录本，站在一旁。

摆球开始规律摆动。宋砚舟全神贯注，侧脸线条冷硬。在某个摆球到达最高点的瞬间，他按下了秒表。

“角度偏大，空气阻力修正系数不足，这次数据无效。”他看了一眼刻度尺，立刻得出结论，伸手就要重置摆球。

“等等。”乔琬纱忽然开口。

宋砚舟动作一顿，看向她。

“你刚才按键的瞬间，有0.1秒左右的视觉暂留误差和反应延迟。根据摆长和最大角度换算，这会导致周期测量值系统性偏大。”她语速很快，目光锐利地扫过装置，“而且，你默认摆线是绝对刚性的，但它其实有微小形变，尤其在摆角超过5度后。综合下来，你的‘无效’判断下得太武断了。这组数据虽然误差大，但可以通过后续计算部分修正，而不是直接废弃。”

宋砚舟握着摆球的手指停在了半空。他第一次没有立刻反驳或给出冷冰冰的数据回应，而是真正地、仔细地审视着眼前的装置，和她的话。

实验室里其他组的人也悄悄看了过来。学神被人当面质疑操作误差？这可是头一遭。

几秒后，宋砚舟松开手，退后半步，把操作台的位置让了出来。

“你来。”他说。

乔琬纱也不客气，上前重新调整摆线长度，校准刻度尺视角，甚至拆换了另一条更细更硬的摆线。她的动作快而精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重新开始测量，记录数据。处理数据时，两人各执一台计算器，指尖翻飞。最终结果几乎同时出来。

乔琬纱报出一个数。 宋砚舟沉默了一下，报出另一个极其接近、但小数点后第四位略有差异的数。

他抬眼看向她：“你的计算里，忽略了摆球质心到悬挂点的实际距离修正。”

“你的模型里，默认实验室温度是25摄氏度，但今天空调开得足，实际是23度，摆线的热胀冷缩系数虽然小，但不是零。”乔琬纱立刻怼了回去。

两人对视着，空气里噼啪作响，旁边组的同学连大气都不敢出。

最后，是宋砚舟先移开了视线。他拿起笔，在实验报告纸上，将最终结果修正成了乔琬纱计算出的那个数值。

虽然他没说话，但那种默认的姿态，比任何言语都更让周围的人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