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雾锁龙踪（续）
容嫣的嘶吼在不归林上空回荡，月光下她的脸因极致的不甘而扭曲变形。墨滺握着软剑的手没有丝毫颤抖，剑刃上的寒光映着容嫣眼底的疯狂，也映着自己眼中沉淀了多年的恨意与清明。
“不甘心？”墨滺的声音冷得像林间的霜，“二十年前你为了《控龙诀》屠尽不归林周边村落，将我爹娘引入火海时，可曾想过那些亡魂甘不甘心？敖月公主为护龙族封印，被你以‘牵机引’折磨三日时，可曾有过半分退让？”
她抬手，将袖中那片温热的龙鳞按在容嫣眉心。龙鳞触及皮肤的瞬间，容嫣突然发出凄厉的惨叫，仿佛有无数细针在啃噬她的骨髓。青黑色的毒气从她七窍中翻涌而出，在空中凝成狰狞的雾气，却被龙鳞散发的青光瞬间驱散。
“这是龙族的净化之力，”段榆景走上前，声音里带着释然，“你体内的‘牵机引’本就是用邪术炼制，如今被龙鳞反噬，也算罪有应得。”
容嫣瘫倒在地，浑身抽搐不止，红衣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她望着墨滺掌心的龙鳞，眼中最后一丝疯狂褪去，只剩下无尽的绝望：“我花了二十年……从一个被遗弃的孤女，爬到容大人的位置，明明只差一步……为什么……”
“因为你从一开始就错了。”明浅缓步走来，手中浮尘轻挥，将散逸的毒气彻底打散，“《控龙诀》从不是用来掌控龙族的利器，而是守护世间平衡的契约。你执念于权力，以血肉为引，以怨毒为咒，就算真唤醒了龙族，也只会被自己的邪念吞噬。”
话音未落，容嫣突然咳出一大口黑血，身体蜷缩成一团。她指着墨滺，嘴唇哆嗦着，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最终头一歪，没了气息。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极大，仿佛还在盯着近在咫尺却永远无法触及的“天下”。
墨滺收回软剑，望着容嫣的尸体，心中积压多年的巨石终于落地，却没有预想中的狂喜，只有一片空茫的平静。她转头看向苏羽兮，见她正蹲在一名受伤的丐帮弟子身边，小心翼翼地涂抹药膏，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先处理伤口，清点伤亡。”楚欢言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他刚指挥弟子们制服最后几名顽抗的蚀骨卫，脸上还沾着血污，“容嫣虽死，但她布下的药人阵还有残留，得尽快销毁那些陶罐，免得毒气扩散。”
段榆景点头，抬手召来妖界的青鸾卫：“你们带一队人去城西破庙，将剩余的药人陶罐全部焚烧，灰烬深埋三尺，绝不能留半分隐患。”青鸾卫领命而去，翅膀扇动的风声在林间卷起细碎的落叶。
苏羽兮这时走了过来，递给墨滺一瓶淡金色的药汁：“这是‘清毒露’，你刚才被容嫣的毒掌击中，虽然有龙鳞压制，还是得彻底清除余毒。”她又看向段榆景和楚欢言，“你们也过来，我给你们检查一下伤口。”
叶棠依抱着一叠符咒跑过来，脸上满是兴奋：“刚才我的‘惊雷符’一下子炸飞了三个蚀骨卫！苏姐姐你看，我还剩好多，下次再遇到坏人，保证让他们尝尝厉害！”她的话让紧绷的气氛缓和了不少，几名受伤的江湖弟子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明浅看着眼前的少年少女们，眼中满是欣慰。他走到墨滺身边，轻声道：“你爹娘若是看到你如今的模样，定会为你骄傲。”
墨滺握着那瓶“清毒露”，指尖微微发烫。她想起二十年前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爹娘将年幼的她藏在枯井里时，眼中的不舍与决绝。那时她不懂为何爹娘要丢下她，直到今日才明白，那是用生命换来的守护。
“师傅，”墨滺抬头，眼中有泪光闪烁，却带着坚定的笑意，“以后，我会连同爹娘的份一起，守护好这片天地。”
次日清晨，不归林的雾气渐渐散去，阳光透过枝叶洒下，将满地狼藉照得清晰。江湖门派的弟子们忙着收敛同伴的尸体，妖界的士兵则在清理战场，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硝烟与药草混合的气息。
墨滺坐在一棵老槐树下，看着苏羽兮将最后一瓶解毒丹分发给众人。段榆景走了过来，手中拿着那片完整的龙鳞——昨夜容嫣死后，两半龙鳞自动合二为一，鳞甲上的纹路愈发清晰，泛着温润的青光。
“这龙鳞里藏着我母亲的灵力。”段榆景将龙鳞递给墨滺，“昨夜龙族虚影选择了你，说明你已被龙族认可。或许，你能解开鳞甲里的秘密。”
墨滺接过龙鳞，指尖刚触及鳞面，就感到一股暖流顺着指尖涌入脑海。无数破碎的画面在眼前闪过：红衣女子在桃花树下抚琴，与一名白衣男子相视而笑；容嫣跪在地上，眼中满是贪婪地接过一卷古旧的帛书；不归林大火中，敖月公主将龙鳞塞进一名少年怀中，轻声说着“守护”……
“这些是……敖月公主的记忆？”墨滺震惊地睁开眼，手中的龙鳞还在微微发烫。
段榆景点头：“母亲当年将部分记忆封存在龙鳞中，就是为了防止《控龙诀》落入恶人之手。看来，她早就预料到今日之事。”他看向墨滺，“你看到的帛书，就是《控龙诀》的原本。容嫣当年偷到的，不过是残缺的拓本。”
楚欢言这时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卷泛黄的卷宗：“我爹派人送来了二十年前的旧案记录。上面说，当年不归林大火后，有村民看到一名红衣女子抱着半片龙鳞冲出火海，之后就消失了。看来，那就是敖月公主。”
“她应该是去找我父亲了。”段榆景的声音有些低沉，“我父亲是人间的一名画师，当年母亲下凡时与他相遇，两人私定终身。后来容嫣找上门，母亲为了不连累父亲，才独自返回不归林。”
苏羽兮和叶棠依也凑了过来，苏羽兮看着卷宗上的画像，轻声道：“画中的女子，和青铜鼎壁上的图腾一模一样。她的眼神好温柔，一点都不像传说中威严的龙族公主。”
叶棠依则盯着卷宗末尾的一行小字：“‘龙鳞合，血脉连，控龙诀现，天下安’。这句话和鼎底的文字差不多，难道说，要彻底激活《控龙诀》，还需要血脉之力？”
段榆景点头：“没错。龙族的血脉之力是激活《控龙诀》的关键，而苏姑娘的药王谷血脉，恰好能与龙族血脉产生共鸣。昨夜若不是苏姑娘的血滴入青铜鼎，容嫣也无法引出龙影。”
苏羽兮一愣，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我还以为只是偶然……没想到这么重要。”
墨滺收起龙鳞，站起身来：“现在容嫣已死，但《控龙诀》的残页还在我们手中。我们得尽快找到完整的《控龙诀》，才能彻底封印龙族的力量，避免再有人觊觎。”
“完整的《控龙诀》应该在我母亲的陵墓里。”段榆景沉声道，“我小时候听父亲说过，母亲的陵墓在不归林最深处的‘龙眠谷’。那里有龙族的结界，寻常人根本进不去。”
明浅这时走了过来，手中拿着一张折叠的地图：“这是我当年从你爹娘遗物中找到的，上面标记的位置，应该就是龙眠谷。他们当年本想找到陵墓，将龙鳞归位，可惜没能来得及。”
墨滺接过地图，展开一看，上面的线条错综复杂，标注着许多陷阱和结界的位置。她抬头看向众人：“龙眠谷凶险未知，我们需要做好万全准备。欢言，你联系江湖门派，让他们派人守住不归林外围，防止有人趁机作乱。羽兮，你再多炼制一些解毒丹和破邪符。棠依，你和妖界长老学习如何破解结界。”
“好！”众人齐声应道，眼中满是斗志。
接下来的几日，众人各司其职，忙碌而有序。楚欢言带着父亲的手令，联合各大门派在不归林外围布下防线，严密排查进出的人员；苏羽兮将药王谷的珍藏药材悉数取出，日夜不停地炼制丹药，叶棠依则在一旁帮忙研磨符纸，两人常常忙到深夜；段榆景则与妖界长老商议破解结界之法，偶尔会拿出母亲留下的玉佩，陷入沉思。
墨滺则在明浅的指导下，修炼龙鳞中蕴含的龙族灵力。起初她还难以掌控那股庞大的力量，常常练得手臂酸痛，掌心被灵力灼伤。但每当她想起爹娘的牺牲和敖月公主的嘱托，就咬牙坚持下来。渐渐地，她能将灵力凝聚在指尖，甚至能在软剑上附上一层淡淡的青光。
这日午后，墨滺正在林间练剑，苏羽兮突然跑了过来，脸上带着兴奋：“墨姐姐，我炼制出‘破界丹’了！有了这个，就算遇到强大的结界，也能暂时打开一道缺口！”她举起手中的瓷瓶，里面装着三枚莹白色的丹药，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墨滺收剑回头，眼中露出笑意：“太好了，这样我们进龙眠谷就更有把握了。”
两人正说着，段榆景和楚欢言也走了过来。段榆景手中拿着一枚青色的玉佩：“妖界长老说，这枚玉佩是我母亲的本命玉佩，能感应到龙眠谷的结界核心。只要将玉佩与龙鳞结合，就能打开主结界。”
楚欢言也点头道：“外围防线已经布置完毕，丐帮和武当派的弟子会轮流值守，绝不会让闲杂人等靠近。”
叶棠依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手里挥舞着一张黄色的符咒：“我也学会‘破邪结界符’啦！就算遇到妖邪布下的结界，我也能破解！”
明浅这时从树后走出，手中浮尘轻拂：“既然大家都准备好了，那就明日清晨出发，前往龙眠谷。”他看向墨滺，眼中带着期许，“记住，《控龙诀》的真谛不是掌控，而是守护。无论遇到什么，都不要忘记初心。”
墨滺郑重地点头：“师傅放心，我绝不会让爹娘和敖月公主失望。”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墨滺一行人就踏上了前往龙眠谷的路。明浅因要留在外围协调各门派事务，并未同行，临行前他将一枚护身符交给墨滺，再三叮嘱她务必小心。
龙眠谷位于不归林最深处，沿途古木参天，藤蔓缠绕，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段榆景手持母亲的玉佩走在最前面，玉佩散发着淡淡的青光，指引着方向。墨滺和楚欢言分别走在两侧，警惕地观察着四周，苏羽兮和叶棠依则跟在中间，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走了大约一个时辰，前方突然出现一片浓雾，雾气中隐约可见一道透明的屏障，正是龙族的结界。段榆景停下脚步，将玉佩递给墨滺：“你试试将龙鳞的灵力注入玉佩，应该能打开结界。”
墨滺接过玉佩，将龙鳞握在掌心，闭上眼睛凝神运气。片刻后，她将灵力缓缓注入玉佩，玉佩顿时发出耀眼的青光，与龙鳞的光芒相互呼应。只见那道透明的屏障上出现一道裂缝，裂缝越来越大，最终形成一道可供两人并行的通道。
“快进去！结界只能维持半个时辰！”段榆景催促道。众人立刻穿过通道，进入结界之内。
刚踏入龙眠谷，众人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谷中开满了不知名的白色花朵，花瓣上凝结着晶莹的露珠，在晨光中泛着微光。远处矗立着一座巨大的石墓，墓前有一尊红衣女子的雕像，面容温婉，正是敖月公主。
“那就是我母亲的陵墓。”段榆景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他快步走到雕像前，跪下磕了三个头，“母亲，孩儿来看您了。”
墨滺等人也跟着走上前，对着雕像深深鞠躬。苏羽兮看着雕像，轻声道：“她真的好美，难怪段公子长得这么俊。”叶棠依也点头附和：“是啊是啊，比画里还要好看！”
楚欢言轻咳一声，打断了两人的议论：“我们还是先进入陵墓，找到《控龙诀》再说。”
陵墓的石门紧闭，门上刻着复杂的龙纹图腾。段榆景将玉佩按在石门中央的凹槽处，龙纹顿时亮起，石门缓缓向两侧打开，露出一条漆黑的通道。
“我走前面。”墨滺握紧软剑，率先走入通道。通道内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两侧的石壁上镶嵌着夜明珠，将通道照亮。走了大约百十米，前方出现一座宽敞的石室，石室中央的石台上，摆放着一个紫檀木盒子。
“《控龙诀》应该就在里面。”段榆景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盒子里铺着红色的锦缎，上面放着一卷泛黄的帛书，正是完整的《控龙诀》。
就在段榆景拿起帛书的瞬间，石室两侧突然射出数十支毒箭，墨滺反应极快，立刻挥剑格挡，软剑舞成一道银弧，将毒箭悉数击落。
“小心！有埋伏！”楚欢言大喊一声，拔出佩刀，警惕地看向四周。
只见石室的阴影中走出数十名黑衣人，每个人脸上都戴着青铜面具，手中握着淬毒的弯刀。为首的黑衣人冷笑一声：“没想到容大人死了，还有人替她跑腿。今天，这《控龙诀》和你们的命，都得留下！”
“你们是谁？”墨滺厉声问道，软剑上的青光愈发浓郁。
“我们是‘影阁’的人。”为首的黑衣人声音沙哑，“容嫣当年许诺给我们半壁江山，现在她死了，这笔账，就得算在你们头上！”
话音未落，黑衣人便一拥而上。墨滺与为首的黑衣人缠斗在一起，对方的武功极高，弯刀上的毒雾不断扩散，幸好苏羽兮及时抛出几张“清瘴符”，才将毒雾驱散。
段榆景手持长剑，与几名黑衣人周旋，龙族灵力附着在剑上，每一剑都带着凌厉的气势。楚欢言则与丐帮弟子留下的几名好手配合，刀光剑影间，不断有黑衣人倒下。
叶棠依躲在苏羽兮身后，手中符咒不断飞出，“惊雷符”“烈火符”轮番上阵，虽然威力不大，却也打乱了黑衣人的阵型。苏羽兮则一边为受伤的同伴疗伤，一边时不时抛出解毒丹，确保众人不被毒气所伤。
为首的黑衣人见手下伤亡惨重，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突然从怀中取出一枚黑色的令牌，令牌上刻着狰狞的骷髅头。“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他将令牌掷向空中，令牌顿时炸开，化作一团黑雾，黑雾中传来阵阵嘶吼声。
“是‘影蛊’！”段榆景脸色一变，“这是影阁的独门邪术，能操控死者的尸体作战！”
只见黑雾中走出数十具尸体，正是之前被容嫣控制的药人，只是如今它们的眼睛泛着红光，动作更加迅捷，身上的毒气也更加浓烈。
“大家小心，这些药人不怕刀剑，只能攻击它们的头颅！”苏羽兮大喊道，同时取出一瓶黄色的药粉，撒向药人。药粉落在药人身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冒出阵阵白烟。
墨滺趁机一剑刺向为首黑衣人的咽喉，对方急忙避开，却被段榆景的长剑划伤了手臂。“撤！”为首的黑衣人知道今日讨不到好处，大喊一声，转身就要逃跑。
“想走？没那么容易！”墨滺纵身一跃，软剑直刺对方后心。黑衣人惨叫一声，倒在地上，身体很快化作一滩黑水——竟是被自己的蛊毒反噬。
剩余的黑衣人和药人见首领已死，顿时乱作一团。众人趁机发动攻击，很快就将它们悉数消灭。
石室中恢复了平静，只是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毒气。苏羽兮取出“清瘴丹”分给众人：“快服下，这些毒气很厉害，长时间吸入会伤及五脏六腑。”
墨滺服下丹药，走到石台前，拿起那卷《控龙诀》。帛书入手温热，上面的文字弯弯曲曲，却仿佛有生命一般，在她眼前跳动。她刚要仔细研读，段榆景突然开口：“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影阁的人可能还会再来。”
众人点头，收拾好东西，沿着原路返回。走出结界时，晨光已经洒满了不归林，外围的弟子见到他们平安归来，都松了一口气。
回到临时搭建的营地，明浅立刻迎了上来：“怎么样？找到《控龙诀》了吗？”
墨滺将帛书递给明浅：“找到了，只是遇到了影阁的人阻拦，不过已经解决了。”
明浅接过帛书，仔细翻看了几页，眼中露出凝重：“这《控龙诀》果然博大精深，不仅有操控龙族之力的法门，还有封印邪术的咒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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