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昏沉,乌云压顶。
肃穆沉抑的墓地渐渐风声四起,风杳裹紧黑色大氅,目光落在四周摇晃不止的树梢上,快要下雨了啊。
她最后再看了一眼墓碑,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碑文前的火焰摇曳,燃烧后的灰烬旋转着,细密的雨点忽然而至,大片余灰被打的七零八落。
风杳打开门栓进了屋子,佩剑被随手扔在床上,挂在上面的铃铛震了震,发出铃铃的响声,地面上留下一串湿淋淋的水渍,她面无表情的盯着痕迹顿了顿,有些厌烦的蹙紧眉头。
好烦。
雾气升腾。
风杳舀起一瓢水仰着脖子任由水流打在脸上,留下轻微的刺痛感。
心里的沉郁似乎轻了很多,风杳忍不住抬起手。
常年的进食不规律让她比别人瘦很多,亚健康的身体肌肤是苍白的,此刻她盯着细瘦的手腕,好像能听见血液流过血管的汩汩声。
她轻轻咬了上去,力道一点点加重,在牙齿穿透皮肤的前一刻停下来,又换了一个位置继续。
良久,风杳安静的站起身冲洗干净身体。
披散着擦拭到半干的头发,她将自己陷进床褥里突然听见铃铛叮铃铃,就这么和着铃声缓缓沉进半梦半醒的虚幻中。
身侧的佩剑挂着的金银交杂的小铃铛折射出目眩神迷的冷光。
可她恍惚看见铃铛散了满地。
宫远徵穿着麻衣坐在阶上,四周屋梁挂满白幡,侍女仆从穿行而过时都带着数不清的悲愁哀伤。
“真冷血啊,自己父亲死了都不哭……”身后是细细密密的议论声。
徵宫夫人因生他难产,徵宫宫主将妻子的死亡迁怒在宫远徵身上,自来是无视他的,宫远徵的玩伴只有药房里的虫子。
没人教过他现在该怎么办。
父亲死了。
他无所适从的注视着一批批人路过,目光落在摇晃的幡布上。
徵宫就剩他一个幼童,有谁在意他呢。
风杳站在几尺外歪头注视他,神情是相似的空茫。
她伸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自己变小了,又一次来到陌生的世界。
“你为什么坐在这里?”此刻的天空灰蒙蒙的,时不时风动吹过衣角,风刮过脸侧刺骨的冷,明显快要下雪了。
“是想要风寒吗?”
一颗雪洒在脸上又化开,留下微不可察的湿润,宫远徵愣住了偏头看去,面前的女孩穿着洁白的裙衫披散着一头长发,抱着一把半长的佩剑,些微透明的周身环绕着柔和的一层萤光。
“我不知道去哪里。”她和周围的人都不一样,宫远徵却没什么害怕的情绪。
“你是谁?”他复又好奇的问。
难得有人和他讲话,宫远徵有些高兴。
风杳坐在他身侧,目光虚无的看向远山,“我啊,风杳,一个没有家的人。”
杳无音讯的风,虚无缥缈没有归处。
她刚才听见了那些侍女的话,想起当初的自己也是这样,风杳解下配剑上的铃铛。
以前外婆对她都是不搭理的,除了给口饭吃让她活着外,风杳并没有从她那里得到过什么情感的慰藉,很多时候她怀疑他们一家人,都是没有感情的怪物。
这样的家养出来的人,又怎么会哭呢?
宫远徵托着小脸还在疑惑,怎么会有人没有家,他的家就很大,还很空,他刚想说只要她陪他玩,就愿意把家分给她,就看见一串铃铛垂到眼前。
风杳指尖晃了晃,铃铛跟着奏响。
“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