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尽月风

左奇函第三次把篮球砸在篮板上时，杨博文终于从楼梯间探出头。"再砸下去，宿管大爷要拿着手电筒上来了。"他抱着两件校服外套，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

篮球在地上弹了三下，左奇函弯腰去捡，手指蹭到草皮上的露水。"睡不着。"他声音闷闷的，额前的碎发湿漉漉地贴在额角。

杨博文走过来把外套递给他，自己先套上一件。"训练崴的脚还疼？"他踢了踢对方脚踝，左奇函果然龇牙咧嘴地跳开。

"不是。"左奇函突然把球抛向夜空，又在它落下时稳稳接住，"今天教练说，下季度可能要调整首发。"

风从天台边缘卷过来，带着楼下香樟的味道。杨博文靠在栏杆上，看远处宿舍楼的灯一盏盏灭下去。"去年选拔赛，你也是这样，在天台待到凌晨。"他忽然笑了，"结果第二天三分球全中。"

左奇函没说话，只是反复拍着球。橡胶摩擦地面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像某种不肯安分的心跳。

"其实我偷偷练过你的投篮姿势。"杨博文突然说，"就是你起跳时会先抬一下右脚的习惯，学了半个月才像点样子。"

篮球落地的声音戛然而止。左奇函转过身，月光刚好落在他眼里，亮得像要碎开。"为什么？"

"因为看你投进绝杀球的时候，特别帅啊。"杨博文说得坦然，伸手扯了扯对方被风吹乱的衣领，"而且，首发名单没定之前，所有担心都是多余的。"

左奇函低头盯着自己的球鞋，鞋面上还沾着下午训练的泥点。"那要是...要是最后没选上呢？"

"那就继续来天台练。"杨博文弯腰捡起地上的篮球，模仿着左奇函的姿势起跳，球擦过篮筐滚进网窝，"反正我陪你。"

风突然变大了，吹得两人的校服外套猎猎作响。左奇函看着杨博文跑过去捡球的背影，突然觉得脚踝的疼痛好像减轻了很多。他跟着跑过去，在对方转身时伸手抢球，却被杨博文笑着躲开。

两个影子在月光下追逐，篮球撞在篮板上的声音，混着少年人的笑，飘向很远的地方。天快亮时，左奇函发现自己的校服口袋里多了颗薄荷糖，和杨博文每次比赛前给他塞的那种，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