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时间线设定在豹姐苏醒后不久,身体仍在恢复期,两人关系处于小心翼翼、互相试探的脆弱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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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被医院百叶窗切割成细长的光带,安静地洒在病房洁净的地板上,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与淡淡向日葵香氛混合的、略显矛盾的气味。寂静是这里的主旋律,只有监测仪器规律而微弱的滴答声,像敲打在人心上的秒针。
豹姐靠在摇起的病床上,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久卧让她的肢体显得纤细而脆弱,但那双浅金色的眼眸已经重新燃起了往日的光彩,此刻正静静地看着窗外出神。左膝上覆着薄毯,底下是精心固定的护具。
球胜狼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背脊挺得笔直,像一尊沉默的守护雕像。他手里拿着一个削到一半的苹果,果皮连绵不断,厚度均匀,显示出操作者极强的控制力。他的目光低垂,专注在手中的水果和水果刀上,仿佛那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工作。只有微微绷紧的下颌线和每隔几秒就下意识瞥向床上人的视线,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她苏醒已有月余,但每一次直视她,那种失而复得的巨大庆幸和深埋的恐惧仍会交织着撞击他的心脏。他变得笨拙而谨慎,生怕一个不小心,眼前这个易碎的美好会再次消失。所有情绪都被死死压抑在那副冷硬的面具之下。
苹果削好了,完美无瑕。他仔细地将它切成大小均匀的小块,放在白色的瓷碟里,插上牙签,然后递到她手边。
“谢谢。”豹姐收回目光,对他露出一个浅浅的、带着点疲惫却真实的笑容。她捻起一块苹果,小口地吃着,清甜的汁液在口中蔓延。
球胜狼只是微微颔首,没有说话。他又拿起一个橙子,开始剥皮,指尖用力均匀,动作一丝不苟,避免任何汁液溅出,像是在完成一项精密操作。
病房里再次陷入沉默,却并不令人窒息,反而有一种小心翼翼的、互相包裹的暖意。
豹姐吃完苹果,看着他专注剥橙子的侧脸。阳光勾勒出他冷峻的轮廓,却柔和了他此刻低垂的眼睫。她注意到他今天换下了常穿的球队训练服,穿着一件柔软的灰色羊绒衫,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赛场上的锐利,多了几分居家的温和。
她忽然生出一个念头,一个微小而大胆的试探。
她轻轻吸了口气,身体微微向他那边倾斜,声音放得很软,带着一丝术后未完全消退的虚弱:“胜狼……”
球胜狼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眼看她,眼神里带着询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不舒服?”他的声音下意识放得很轻,生怕惊扰了她。
“没有,”她摇摇头,眼神温顺,指了指他手里剥了一半的橙子,“就是……看你剥得好仔细,感觉会特别好吃。”
她说着,又向他靠近了一点,距离近得他能清晰地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药味和洗发水的清香。她的目光落在他的手指上,仿佛真的被那橙子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球胜狼的身体因为她突然的靠近而微微僵硬。他“嗯”了一声,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想要尽快把橙子给她。
就在这时,豹姐像是看得太入神,又像是体力不支,脑袋忽然轻轻地、极其自然地向一侧歪去,额头几乎要触碰到他正拿着橙子的手臂。
球胜狼的呼吸猛地一窒!全身的肌肉在瞬间绷紧!
他能感受到她额前细软的发丝几乎要扫过他的皮肤,能感受到她温热的呼吸透过薄薄的羊绒衫,熨烫在他的小臂上。那温度并不灼人,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脏骤缩,指尖发麻。
巨大的恐慌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酥麻的战栗同时席卷了他。他怕她是不舒服晕眩,又贪恋这突如其来、梦寐以求的亲近。他想立刻查看她的情况,又想就这样一动不动,让这一刻无限延长。
所有的动作都停滞了。时间仿佛被拉长、凝固。空气中只剩下彼此清晰可闻的呼吸声,和那若有似无、却无比灼人的触碰感。
豹姐没有立刻抬起头。她能感受到他手臂肌肉瞬间的石化和温度的升高,能听到他骤然停滞又变得粗重的呼吸。她在等待,心脏也在微微加速跳动。
几秒钟后,她才仿佛刚刚意识到距离过近,缓缓地、带着点茫然地抬起头,浅金色的眼眸望进他近在咫尺的、写满了惊愕与无措的深潭里。
她的脸颊适时地泛起一层虚弱的、恰到好处的淡淡红晕,眼神里带着一丝刚刚回神般的羞赧和歉意,声音轻得像羽毛:
“怎么了……?”她微微歪头,眼神纯净而无辜,仿佛刚才那个近乎依偎的动作只是无意识下的虚弱所致,“我刚刚……有点晕了一下。是不是碰到你了?”
球胜狼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试图从里面找出任何一丝戏谑或故意的痕迹。但他只看到了疲惫、虚弱和一丝真实的不好意思。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汹涌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心疼和后怕。
“没有。”他的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得厉害。他几乎是仓促地低下头,掩饰性地继续剥着那个已经被他捏得有些变形的橙子,动作却远不如之前流畅稳定。“你……别乱动,好好靠着。”
他不敢再看她,生怕眼底翻腾的情绪会吓到她。那只被她“无意间”触碰过的手臂,却像失去了知觉,僵硬地悬在半空,滚烫的温度久久不散。
豹姐看着他微微发红的耳根和那双专注盯着橙子、睫毛却快速颤动的眼睛,看着他笨拙地掩饰内心的慌乱,一股酸涩又甜蜜的情绪缓缓地填满了心口。
她没有再继续“逼问”,只是顺从地轻轻“嗯”了一声,重新靠回枕头上,目光却依旧温柔地落在他身上。
过了一会儿,他将剥好的、瓣瓣分明的橙子肉再次递到她面前,眼神依旧有些闪烁,不敢与她长时间对视。
“谢谢。”豹姐再次道谢,捻起一瓣放入口中,细细咀嚼,然后弯起眼睛,“很甜。”
球胜狼看着她的笑容,紧绷的嘴角终于柔和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心底那块高悬的、冰冷的巨石,仿佛也被这小心翼翼的试探和着她笑容的阳光,微微焐热了一角。
他伸出手,指尖犹豫了一下,最终极其轻柔地、像触碰稀世珍宝般,用指背飞快地蹭了一下她放在毯子上的手背,一触即分。
“甜就多吃点。”他迅速收回手,站起身,走向饮水机,“……我去给你倒点水。”
声音依旧低沉,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颤音。
豹姐看着他略显匆忙的背影,感受着手背上那转瞬即逝的、却无比清晰的温热触感,低下头,唇角缓缓扬起一个真正得逞的、甜蜜的弧度。
玻璃温室里,娇弱的花朵第一次主动伸出枝叶,轻轻触碰了那只日夜守护、却始终不敢靠近的手。而那只手,在短暂的震惊与慌乱后,终于鼓起勇气,给予了最轻、也是最珍贵的回应。
虽然依旧小心翼翼,但坚冰已裂,暖流暗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