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指尖还停留在我的颈动脉上,那里的皮肤能清晰感知到他指腹的纹路和一种非人的低温。他吐出的字眼,轻飘飘的,却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的耳膜,冻僵了我的血液。
杀了……悠仁?
就因为我可能……看向别人?
荒谬绝伦的威胁,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带着百分百的可信度。这个五条悟,已经不是那个会笑着给学生带伴手礼、嘴上嫌弃却会默默守护的最强了。六眼里旋转的,是能将一切理性都吞噬殆尽的绝对偏执。
我喉咙发紧,每一个音节都挤得艰难:“你……疯了……”
他歪头的角度更大了一些,银白的发丝垂落,几乎扫到我的脸颊。那动作里有一种天真的、近乎残忍的好奇。
“嗯?也许吧。”他承认得轻描淡写,指尖微微用力,按压着我的脉搏,仿佛在确认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是否真实存在,“从你差点又消失的那一刻起,好像很多东西……就变得不重要了。”
“留下我……用这种方式?”我试图挣扎,身体却被他无形中散发出的恐怖气场所压制,动弹不得,只能从牙缝里挤出质问,“毁了高专?杀了同伴?让整个世界乱套?!这就是你所谓的……游戏?”
“同伴?世界?”他重复着这两个词,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陌生的词汇,苍蓝的眼底掠过一丝真实的困惑,随即被更深的冰冷覆盖,“那些东西,和你比起来,算什么呢?”
他俯身,靠得更近,鼻尖几乎要碰到我的。那双六眼在我眼前无限放大,里面倒映出我苍白惊惶的脸。
“你还不明白吗?”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梦呓,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疯狂,“你是我唯一的‘真实’。其他的……都是可以随时重置、或者抹去的背景板。”
背景板……
我胃里一阵翻搅,恶心得想吐。
“我不是你的所有物!”恐惧被极致的愤怒短暂压过,我猛地抬手想推开他,手腕却被他轻而易举地攥住,反扣在布满符文的冰冷墙面上。骨头被捏得生疼。
“你是。”他断言,语气平静无波,却蕴含着最偏执的认定,“从你带着‘那个’来到我面前开始,你就是了。”
那个……是指我灵魂里,被宿傩嗅到的、“熟悉的味道”?
我还想说什么,他却忽然松开了钳制我手腕的力道,转而用指背极其缓慢地、近乎贪婪地蹭过我的侧脸。
“别怕,”他语气忽然放软,甚至带上了一点诡异的哄慰,“只要你乖乖待在这里,看着我,只看着我……外面的一切,都会恢复原样的。”
“我保证。”
他的保证,此刻听起来比任何威胁都更令人胆寒。
“待在这里?”我环视这个彻底被强大结界封死的囚笼,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漫上心脏,“像一只被剪掉翅膀的鸟?”
“这里有你需要的一切。”他直起身,打了个响指。
侧面的纸无声滑开,露出后面一个小隔间,里面摆放着精致的食物、清水,甚至还有几件叠放整齐的、面料昂贵的女式和服。白色的,如同他的发色。
“我会陪着你。”他继续说,目光一秒都没有从我脸上移开,“一直一直陪着你。直到你忘记那个所谓的‘家’,直到你眼里只剩下我。”
直到我彻底被逼疯。我在心里补完了这句话。
“如果我不答应呢?”我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如果你关不住我呢?”
空气骤然降至冰点。
五条悟脸上的那点伪装的柔和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周身的气息变得极其危险,仿佛暴风雪前的死寂。
“你可以试试。”他微微笑起来,那笑容漂亮得惊心动魄,也冰冷得彻骨,“每一天,我都会杀掉一个你认识的人。从高专的学生开始,到外面的辅助监督,再到街上那些无关紧要的蝼蚁……”
他伸出手,指尖虚虚点着我的太阳穴。
“他们的死状,会通过这双‘六眼’,清晰地、完整地,‘分享’给你。”
我的呼吸彻底停滞了。胃部剧烈抽搐,几乎要干呕出来。他不是在开玩笑。他真的会这么做。他会用整个世界的鲜血和哀嚎,为我打造一座永无止境的恐怖囚笼。
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看到我脸上彻底失去血色的惊恐,他似乎满意了。周身那骇人的压迫感稍稍收敛,又变回了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
“别担心,”他替我理了理额前散乱的发丝,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今天不会发生那种事。今天……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他后退一步,就那样随意地靠在对面的墙上,双臂环胸,六眼依旧一瞬不瞬地锁定我。
“现在,让我好好看看你。”
我被那目光钉在原地,动弹不得。每一寸皮肤都在他的注视下灼烧、战栗。逃不掉,反抗不了,甚至连死亡都可能成为一种奢望——如果他不允许的话。
时间在这个绝对封闭的囚笼里失去了意义。
我不知道被他这样“注视”了多久,几分钟?几小时?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精神紧绷到了极致,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
就在我感觉自己快要被这无声的折磨逼到崩溃边缘时——
砰!!!
一声巨响猛地从房间外侧传来!整个结界都为之剧烈震动!墙壁上的符文疯狂闪烁,明灭不定!
五条悟倏地站直身体,脸上那种偏执的温柔瞬间被冰冷的暴戾所取代。他侧过头,视线仿佛能穿透厚厚的墙壁,看向外界。
“哦?”他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嘴角扯出一个极度危险的弧度,“有不怕死的虫子……来打扰了。”
几乎是同时,另一个狂暴、嚣戾到极点的气息,如同烧红的烙铁,蛮横地闯入了这个被五条悟力量笼罩的绝对领域!
那气息我同样熟悉——是宿傩!
他竟然……找到了这里?!
“啧。”五条悟不耐地咂了下舌,眼神彻底冷了下来,“阴魂不散的诅咒……”
他的话还没说完——
轰隆!!!
头顶的天花板连同其上布置的强大结界,被一股纯粹暴力的、暗红色的能量洪流悍然撕开一个巨大的缺口!
碎石和扭曲的符文碎片如同暴雨般落下!
弥漫的尘埃中,一道身影缓缓降下。
虎杖悠仁的身体,脸上却带着四只猩红的、充满恶意和贪婪的眼睛。暗黑色的纹路在他皮肤上蜿蜒,散发着不祥的光芒。他咧开嘴,露出一个绝非虎杖会有的、疯狂而兴奋的笑容。
“藏得可真严实啊,五条悟。”宿傩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四只眼睛却贪婪地、一眨不眨地钉在我的身上,“差点就把我的‘宝物’……弄丢了呢。”
五条悟一步跨前,将我完全挡在身后,周身咒力澎湃涌动,空气因两位顶级存在的对峙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你的?”五条悟的声音里淬着冰,“看来上次给的教训还不够深刻,赝品。”
宿傩猩红的瞳孔骤然缩紧,杀意暴涨:“赝品?呵……等她被我吞吃入腹,彻底融为一体的时候,你再来说这个词吧!”
大战,一触即发。
而我,被夹在两个疯子的战场中心,身后是冰冷的禁锢之墙,无处可逃。
宿傩的目光越过五条悟的肩头,死死锁住我,舌头缓缓舔过尖锐的牙齿。
“这一次,你身上的‘味道’……归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