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
诅咒之钟的余波还在灵魂深处疯狂撕扯,每一根神经都在哀嚎,每一次心跳都泵出灼热的痛苦。我瘫在冰冷的地面上,呕出的鲜血在布满灰尘的石板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暗红。
成功了?
那两道刚刚突破边境、如同跗骨之蛆般死死锁定了我的疯狂气息,在钟声席卷而过的瞬间,猛地陷入了剧烈的混乱和停滞!像是两条被无形巨锤狠狠砸中七寸的毒蛇,发出了扭曲而暴怒的无声嘶鸣!
干扰……起效了……
但这代价……
我艰难地喘息着,视线模糊,只能看到塔外灰蒙蒙的天空,和被钟声扭曲、荡漾着不祥暗红色的空气。
然而,这短暂的、用半条命换来的喘息,仅仅持续了不到三次心跳的时间。
一种新的、更加深邃、更加古老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海水,悄无声息地漫过了脚踝,迅速向上蔓延,冻结了血液,凝固了呼吸。
不是来自东方的追兵。
而是来自……
四面八方。
遥远的、似乎隔着重洋与大陆的各个方向。
七道……无法用语言形容其庞大的“意志”……或者说,“存在感”……被那口诅咒之钟发出的、针对“同类”的恶毒呼唤……
惊动了。
它们苏醒了。
它们“看”了过来。
没有声音,没有光影,没有咒力波动。
只是一种纯粹的、位格上的“注视”。
如同沉睡的星体缓缓睁开了冰冷的眼眸,目光穿透层层空间,落在了我这只偶然敲响了警钟的、渺小的蝼蚁身上。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从里到外,每一个细胞,每一段思维,甚至灵魂深处那一点冰冷的碎片,都被彻底洞悉,无所遁形。
它们的气息迥异。
一道,炽热如恒星内核,却带着焚尽万物的死寂。 一道,深邃如宇宙黑洞,散发着吞噬一切的饥饿。 一道,变幻如量子云团,充满了不确定的疯狂。 一道,森寒如绝对零度,凝结着永恒的孤独。 一道,繁复如生命图谱,涌动着畸变的增殖。 一道,空洞如虚无本身,回荡着失落的回响。 一道……最为诡异……它似乎不存在,又似乎无处不在,像一段被删除的错误代码,试图重新写入现实。
它们彼此之间似乎也相互忌惮,相互排斥,那无形的“目光”在虚空中交错、碰撞,引发着规则层面的细微涟漪和扭曲。
但此刻,它们所有的“注意力”,都分出了一丝,落在了我的身上。
落在了这座摇摇欲坠的钟塔之上。
落在了那口还在散发着微弱余波、勾起着它们古老回忆与某种难以言喻饥渴的诅咒之钟上。
以及……
敲响了钟的……
我。
时间仿佛被拉长,又被压缩。
塔外的风似乎都停止了呼啸,废墟的死寂达到了顶点,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屏息等待着什么。
然后。
我“听”到了。
不是通过耳朵。
是直接响彻在意识深处,响彻在灵魂层面,由七种截然不同的“频率”交织而成的、冰冷而漠然的……“询问”。
【标识确认:低频共鸣体。】 【信号源:异常活跃。】 【关联事件:‘终焉回响’被触发。】 【申请介入权限。】 【申请样本回收权限。】 【申请……清除权限。】
它们的“话语”并非语言,而是一种更本质的信息流,冰冷,高效,带着一种程序般的漠然,却又蕴含着足以令星辰战栗的绝对力量。
它们……在分配?在争夺?
把我……当成了某种触发了特定事件的……“样本”?
巨大的荒谬感和恐惧感几乎将我撕裂!
我甚至无法理解它们的存在形式,无法理解它们的意图,就像实验室小白鼠无法理解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
而就在这时——
东方,那两道刚刚被钟声强行干扰、陷入短暂混乱的疯狂气息,似乎凭借其本身与“碎片”的深刻联系,强行适应了那灵魂层面的冲击波,再次稳固下来!
并且,清晰地感知到了那七道突然降临的、同样蕴含着“本质”力量的恐怖注视!
五条悟的冰冷……变得更加绝对,仿佛要将一切敢于觊觎的所有物彻底冰封灭绝!
宿傩的暴怒……变得更加癫狂,那是领地被打扰、猎物被窥视的、最原始的杀戮冲动!
他们的气息非但没有退缩,反而以一种更加决绝、更加恐怖的姿态,撕裂空间,再次朝着钟塔的方向,悍然冲来!
仿佛即便是面对另外七个同样恐怖的“同类”,他们也绝不放手!甚至……更加兴奋?!
内忧外患。
前狼后虎。
不。
是前有疯狗,后有洪荒巨兽。
而我,是那块被扔在炼狱正中央的、散发着诱人香味的肉。
钟塔顶端这狭小的空间,瞬间变成了整个世界的风暴眼!
七道来自不同方向的、冰冷的“注视”。
两道从东方疯狂逼近的、炽热的“疯狂”。
所有的压力,所有的恶意,所有的贪婪,所有的毁灭……
都聚焦于一点。
聚焦于……瘫倒在钟下、呕着血、连挣扎力气都没有的……
我。
意识开始模糊,视野边缘泛起浓重的黑边。
要结束了吗?
就这样……被撕碎……被分食……
就在这彻底的绝望即将把我最后一丝意识也吞噬的时候——
我灵魂深处。
那一点一直被追逐、被觊觎、被讨论、被视作“样本”和“食粮”的冰冷碎片。
那一点源于更高维度“祂”的、无意识散落的“错误”。
似乎……
被这四面八方涌来的、毫不掩饰的贪婪与恶意……
彻底……
激怒了。
它不是“苏醒”。
它不是“回应”。
它是……
宣判。
一股无法形容的、凌驾于在场所有“存在”之上的……威严……如同超新星爆发般,自我的灵魂最核心……
无声地……
绽放。
没有光。 没有热。 没有能量冲击。
只有一种纯粹的、绝对的、不容置疑的……
【——肃静——】
整个世界的“声音”消失了。
七道冰冷的“注视”瞬间凝固、收缩,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惊悸与难以置信!
东方疯狂逼近的两道气息猛地一滞,如同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绝对无法逾越的叹息之墙!
时间。 空间。 规则。
乃至“存在”本身。
在这一刻。
被强行……
【——剥离——】
我悬浮了起来。
不是我自己用力。
而是某种力量将我温柔又不可抗拒地托起。
银色的长发无风自动,如同流淌的月辉。
那双苍蓝色的眼眸深处,冰封的湖面之下,有什么东西……彻底……碎裂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
俯视蝼蚁般的……
绝对漠然。
我(?)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动脖颈。
目光(?)逐一扫过那七道来自不同方向的、陷入死寂的“注视”。
以及东方那两道被强行定格在空间中的、疯狂扭曲的“身影”。
然后。
一个声音(?)。
平静地、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个“存在”的灵魂最深处。
宣读了最终的……
【审判】。
“尔等……”
“吵到……”
“……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