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内的空气仿佛从粉红色的慕斯瞬间冻结成了坚冰。
周言的脸色黑得能滴出墨来，那双锐利的眼睛死死锁定林芷蕊，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刚才那段被迫“真情流露”的记忆，对他这种极度注重形象和控制力的人来说，无疑是奇耻大辱。苏墨更是气得浑身发抖，脸颊通红，这次不是害羞，是纯粹的愤怒和羞愤，他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
“是你们搞的鬼！”苏墨的声音尖利，带着明显的颤音，他几乎想冲过来，但又被周言下意识地抬手拦了一下——这个细微的保护动作让两人都瞬间一僵，气氛更加尴尬了。“那根破管子！还有你！”他指向林芷蕊，“你那个邪门的能力！”
林芷蕊脸色惨白，下意识地把手里的金属管藏到身后，嘴唇抿得死死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江疏影虽然也吓得腿软，但还是硬着头皮挡在了林芷蕊前面。
“等等！等等！有话好说！”江疏影一边举起双手做投降状，一边飞快地转动着她那装满八卦和急智的脑袋瓜，“刚才……刚才是意外！绝对是意外！芷蕊她不是故意的！而且……而且要不是我们，大家刚才可就一起玩完了！”
她说着，猛地抬手指向那个已经稳定下来的控制面板，以及还插在上面的金属U盘：“看见没！救命钥匙！是我们带来的！是我们启动的！我们是友军啊！”
这话像一盆冷水，稍稍浇熄了周言和苏墨的部分怒火，但更多的是憋屈。是啊，刚刚确实是靠这个“小土包子”拿出来的东西救了大家，这份“救命之恩”像根鱼刺一样卡在喉咙里，让他们发作不得。
周言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和那令他极度不适的残留记忆，声音冷得像是冰渣：“一码归一码。你们救了大家，这份情，我周言记下。但刚才的事情……”他眼神如刀地扫过林芷蕊，“……必须有一个解释和交代。”
他的目光又转向那U盘：“现在，请把那个‘钥匙’还给我们。它是稳定光枢的关键，不应由外人保管。”虽然语气依旧强硬，但比起之前直接动手抢，已经算是克制了。
“不行！”江疏影立刻把手按在U盘上，像护崽的老母鸡，“这是我们的！而且谁知道你们拿了之后会不会过河拆桥？刚才你们可是要硬抢的！”她可没忘记冲突的起因。
“你！”苏墨气得又想上前。
“少爷。”周言再次拦住了他，虽然动作有些僵硬。他看着江疏影，眼神闪烁，似乎在快速权衡利弊。硬抢？对方有那个诡异的能力，虽然现在看起来吓坏了，但狗急跳墙，万一再来一次……周言光是想到那个可能性就觉得头皮发麻。而且U盘已经激活，强行夺取会不会引发其他问题？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气氛再次紧绷之时——
咕噜噜——
一阵非常不合时宜的、响亮的肠鸣音突然从江疏影的肚子里传了出来。
声音在寂静的安全屋里显得格外清晰。
“……”江疏影的脸瞬间爆红。
“……”林芷蕊尴尬地别开脸。
“……”王猛和李振努力憋笑，肩膀微微抖动。
苏墨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夸张的嫌弃表情：“呵，饿死鬼投胎吗？”
周言的表情也出现了一丝裂痕，那冰冷的杀气被这突如其来的“生理攻击”打断，气氛变得有些滑稽。
江疏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肚子饿是事实，从下午到现在，她们就喝了几口水。她破罐子破摔地嚷道：“饿怎么了？末日就不让人吃饭了啊？我们可是又打怪物又找钥匙还救了某些人的命，消耗很大的好不好！”
周言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跟这两个小丫头打交道比应对商业对手还累。他看了一眼控制面板上稳定的数据，又看了看眼前两个灰头土脸、一脸戒备却又饿得肚子叫的女孩，再想到刚才那无法控制的诡异状态和确实存在的救命之恩……
他最终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暂时妥协的决定。
“李振，”他转向保镖，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静，但略微带上了一丝疲惫，“去取四人份的高能量食物和水过来。”
“是。”李振立刻应声而去。
周言这才重新看向江疏影和林芷蕊，语气放缓了一些，但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U盘可以暂时由你们保管。但我们必须约法三章。”
“第一，未经允许，不得擅自触碰光枢内任何其他设备，尤其是控制面板。” “第二，不得再对我和少爷使用那种能力！任何情况下都不行！”说到这条时，他的牙关明显咬紧了一下。 “第三，关于这个U盘和你们知道的信息，我们需要共享。作为交换，我们可以提供关于‘界域’和‘光枢’的基本信息，并保障你们今晚的安全。”
这个条件听起来还算公平，至少保证了她们暂时的安全和物资。硬扛下去对谁都没好处。
江疏影看向林芷蕊，用眼神询问。林芷蕊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她们确实需要信息和食物。
“好吧，”江疏影松开按着U盘的手，但还是警惕地看着周言，“我们同意。但你们也要保证不能突然动手抢！”
“我周言说话算话。”周言冷声道，“至少在今晚。”
这时，李振拿着几包压缩口粮和瓶装水走了过来。虽然只是简单的野战食品，但对饥肠辘辘的江疏影和林芷蕊来说，简直是美味佳肴。
两人接过食物和水，道了声谢，立刻缩回角落，狼吞虎咽起来。吃相虽然不雅，但此刻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周言和苏墨也拿着食物，走到了大厅的另一侧，尽可能离她们远点。王猛和李振则守在中间地带，既能警戒大门，也能隔开两边人马。
安全屋内暂时陷入了一种微妙的、脆弱的和平状态。只有咀嚼食物和喝水的声音。
吃完东西，补充了能量，江疏影和林芷蕊的精神稍微放松了一些。但一想到对面那两位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心情又沉重起来。
“那个……”江疏影舔了舔嘴唇，决定主动打破沉默，履行“信息共享”的约定，“你们说的‘界域’……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就是下午物理课上睡着了，一醒来就在这儿了。”
周言看了她们一眼，似乎也在评估她们的价值。他沉默了几秒，才开口道：“‘界域’……据我们目前所知，是一个与现实世界重叠但又扭曲破碎的异空间。触发进入的原因不明，但似乎与强烈的能量波动或特定的空间节点有关。像你们这样大规模集体进入的情况，很少见。”
“觉醒者呢？”江疏影追问。
“进入界域的人，有一定几率会觉醒某种能力。能力似乎与个人的深层意识、执念或特质有关。”周言解释道，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林芷蕊，后者立刻低下头。“能力千奇百怪，但通常都消耗某种内在能量，需要休息恢复。”
“那‘光枢’呢？像这样的安全屋多吗？”
“不多。大多是旧时代文明的遗迹，能源有限，且大部分都已损坏或被强大怪物占据。073号算是小型且相对完整的一个。”周言顿了顿，“黑夜中的‘潮汐’是界域最危险的现象之一，能量冲击能湮灭一切非受保护的物质。所以光枢至关重要。”
信息虽然不算多，但终于让江疏影和林芷蕊对这个世界有了个模糊的概念。原来不是全世界都这样，只是她们倒霉掉进了这个“异空间”碎片里。
“该你们了。”周言打断她们的思考，“那个U盘，你们从哪里得到的？那个‘守护’它的怪物是什么样的？”
江疏影看了一眼林芷蕊，然后把自己看到的关于“研究员”的记忆碎片、怪物的行为模式以及如何拿到U盘的经过（省略了林芷蕊技能的具体效果，只说是制造混乱后趁机拿到）简单说了一遍。
“……所以，我们觉得这东西可能很重要，就带着了。”江疏影总结道。
周言听完，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什么。“带有明确执念和程序化行为的‘疯噬者’……关联着旧时代研究设施的‘密钥’……”他低声自语，“这背后或许牵扯到界域形成的秘密……”
就在这时，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苏墨突然哼了一声，带着点优越感插嘴道：“算你们运气好，捡到个有点用的垃圾。不过别以为这样就能赖上我们。等天亮了，你们……”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周言一个眼神制止了。
周言看向江疏影和林芷蕊，语气平淡却带着最终决定的口吻：“今晚就先这样吧。轮流守夜。王猛，李振，你们先守前半夜。二位，”他看向江疏影和林芷蕊，“你们可以休息，但请遵守约定。”
说完，他不再理会她们，转身走到墙边闭目养神，但紧绷的身体显示他并未放松警惕。苏墨撇撇嘴，也找了个地方窝着，继续玩他的掌机，但显然也有些心神不宁。
江疏影和林芷蕊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疲惫和暂时安全的庆幸。
她们靠着冰冷的金属墙壁坐下， sharing一条李振额外给她们的薄毯子。虽然环境依旧危险，对面的人依旧莫测，但至少暂时不用担心被黑夜吞噬，也不用饿肚子了。
林芷蕊抱着膝盖，看着地面，小声说：“对不起……又惹麻烦了。”
江疏影拍了拍她的肩膀，虽然自己也后怕，但还是强打精神：“没事没事！祸兮福所倚嘛！你看，要不是你这……呃……神之一手，我们可能还在外面冻得瑟瑟发抖呢，而且U盘肯定被抢走了！现在多好，有吃有喝有地方住，还有……呃……限量版CP真人秀可以看？”她试图活跃气氛。
林芷蕊：“……” 一点都没被安慰到好吗！
黑夜依旧漫长，安全屋内的休战脆弱得如同薄冰。但对于精疲力尽的少女们来说，能暂时喘息，已是万幸。她们紧紧靠在一起，在机器低沉的嗡鸣和远处那两位少爷管家偶尔传来的细微动静中，艰难地寻找着睡意。
(第六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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