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你们叫我阿漓就好。”走在前面的寒霖漓忽然开口,声音依旧清淡,但比刚才少了几分疏离。他似乎不太习惯被连名带姓地称呼。
“阿漓?好啊好啊!听着就亲切!”江疏影立刻从善如流,笑眯眯地凑近了两步,“那你叫我疏影就行,她叫芷蕊。”她一如既往地散发着自来熟的光芒。
阿漓轻轻“嗯”了一声,目光快速掠过江疏影的笑脸,又迅速看向前方,只是耳根似乎又微微泛红。他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感知周围环境上,那片以他为中心的【知识殿堂】领域稳定地维持着,让范围内的残垣断壁都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可供“阅读”的清晰感,仿佛能自动过滤掉令人不安的混乱信息。
林芷蕊安静地跟在后面,感受着这片领域带来的心神宁静。她注意到阿漓对江疏影似乎格外有耐心,对于她那些天马行空、甚至有些幼稚的问题,都会认真地思考和回答。但这种耐心又似乎带着一种奇怪的、说不清道不明的距离感,不像是对普通朋友,更像是一种……小心翼翼的观察和守护?不过林芷蕊本身对情感就不太敏感,加上家庭经历让她习惯性地不去深究他人的情绪,只是觉得这个新队友人不错,能力有用,这就够了。
“阿漓阿漓,你一直一个人在这里吗?你的家人呢?”江疏影好奇地问。她从小在虽然严格但充满烟火气的家庭长大,父亲虽然要求高,但母亲总是温柔的,她无法想象一个人在这末日里生存。
阿漓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沉默了几秒才开口,声音有些飘忽:“我……没有家人。至少在这里没有。”他顿了顿,似乎不想多谈这个话题,“我一直在大书库附近活动,那里相对……安静。”
江疏影愣了一下,意识到可能问了不该问的,连忙道歉:“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阿漓摇摇头,反而安慰了她一句,“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的目光掠过江疏影带着歉意的脸庞,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那里面混杂着一种仿佛跨越了漫长时光的怀念、悲伤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守护欲。这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又被他用平静掩盖。这份情感的源头,连他自己也未必完全清晰,只觉得从见到这个女孩的第一眼起,灵魂深处就有个声音在喟叹,促使他靠近,又不敢过于唐突。
为了转移话题,他指向左前方:“走这边,绕过那栋塌了一半的红楼,能避开一片能量不稳定区域。”
“哇!你这领域还能当雷达用!太方便了吧!”江疏影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再次惊叹于阿漓能力的实用性。她乐观开朗的天性让她很快从刚才的小小尴尬中恢复过来。父亲从小严格的教导虽然让她有时会觉得压力大,却也养成了她坚韧不拔、凡事往好处想的性格。
林芷蕊默默听着,心里对阿漓的警惕又降低了一些。没有家人……她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家庭。父母早年离异时冰冷的争吵,母亲带着她离开时头也不回的背影,后来母亲重组家庭,有了新的丈夫和儿子,她仿佛成了一个多余的、小心翼翼的旁观者。那些记忆让她早早学会了沉默和隐藏情绪,也让她对同样有着孤独底色的人多一分理解。她看着阿漓清瘦挺拔却略显孤寂的背影,似乎找到了一点同类的气息。
三人一路走着,有阿漓的领域指引,果然避开了好几处潜在的危险,比如隐藏在地下的裂缝、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孢子丛,甚至还有一只在废墟中沉睡的巨大变异兽。
途中,江疏影又把那个金属U盘拿出来研究,递给阿漓看:“阿漓,你知识那么渊博,能看出这是什么东西吗?它好像指引我们去大书库。”
阿漓接过U盘,手指轻轻拂过表面冰冷的金属和那些流动的蓝色光纹,闭上眼睛,他的【知识殿堂】领域微微波动,似乎在与U盘进行着某种信息交互。
片刻后,他睁开眼,眼中带着一丝惊讶和凝重:“这……这是一种很高权限的密钥。它内部存储的不是普通数据,而是一种……‘路径指令’和‘身份认证’。它确实在指向大书库深处的一个特定区域,但那个区域……据说被封存了很久,非常危险。”他将U盘递还给江疏影,语气严肃,“你们确定要去吗?”
江疏影和林芷蕊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坚定。
“嗯!”江疏影重重点头,“我们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才能回去!而且,这东西是我们好不容易拿到的,总不能半途而废吧!”她骨子里有种父亲培养出的执拗劲头。
林芷蕊也轻声附和:“去看看。”她的好奇心虽然不像江疏影那么外露,但同样渴望了解这个世界的真相,找到一条或许能通往“正常”生活的路。
阿漓看着她们,目光尤其在江疏影充满决心和活力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深处的复杂情感再次翻涌。他轻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好。那我带你们去。不过,一定要跟紧我,大书库里的‘守护者’不是外面那些失去理智的疯噬者能比的。”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从身后的旧背包里掏出两片薄薄的、像是银箔一样的东西,递给她们:“把这个贴在衣服里面。能稍微干扰一些低级的感知型守护者。”
江疏影和林芷蕊好奇地接过,依言照做。银箔贴在身上,传来一丝微凉的触感。
“阿漓你准备真充分!就像个末日生存大师!”江疏影由衷赞叹。
阿漓微微扯了下嘴角,露出一个极淡的、几乎算不上笑容的表情:“只是……看得书比较多而已。”
又走了一段路,前方的景象开始发生变化。破败的现代建筑逐渐减少,取而代之的是一些风格更加古老、奇特的巨石结构,上面雕刻着难以理解的符号和图案。空气中也开始弥漫着一股陈旧纸张和淡淡能量混合的特殊气味。
“我们快到了。”阿漓停下脚步,指着前方一座依山而建的、巨大得难以想象的宏伟建筑群。
那与其说是一座图书馆,不如说是一座巨大的知识神殿。无数不同风格的塔楼、拱门、回廊层层叠叠地拼接在一起,有些部分明显是古老的石头建筑,而另一些则闪烁着金属和玻璃的冷光,甚至还有悬浮在空中的水晶平台,整个建筑群呈现出一种跨越了无数时代的、混乱又壮观的缝合感。无数巨大的书籍虚影在建筑表面若隐若现,缓缓流动。
“这就是……大书库?”江疏影张大了嘴巴,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林芷蕊也仰着头,眼中充满了惊叹。
阿漓的神情变得无比严肃和专注,他的【知识殿堂】领域似乎也受到了某种激发,变得更加凝实和活跃。
“跟紧我。”他低声说,率先踏上了通往那座知识圣殿的、布满裂纹的古老石阶,“真正的挑战,现在才开始。”
江疏影和林芷蕊深吸一口气,紧紧跟上。未知的冒险和深藏的秘密,就在这座宏伟而诡异的大书库之中,等待着她们。
(第八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