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后的腊月二十三，小年。军营里的生活与往常并无不同，将士们仍如往常一般进行着操练，不过大家都对新年抱有一丝期许。
“义父，我总觉得有点古怪……”走在凉州城外，姜昭对沈铁衣说，“我们出来巡视有一个月了吧，怎么会这么安静呢？”
“嗯……”沈铁衣也思考着。他也觉得奇怪，凉州作为边防重镇，自漠北陷落以来便时不时与外族发生摩擦，虽然大多都不是大规模的战争，但是像最近这样，一个月毫无战事，是从来没有过的。
两人走到城门下，守城的士兵正要行礼，忽听得城中号角声骤然吹响，紧接着，是城东方向传来的震天动地的喊杀声、兵刃撞击声和房屋倒塌的轰鸣！
“敌袭？！”姜昭和沈铁衣赶快奔入城中。军营顿时炸开了锅，将士们如条件反射般冲向自己的兵戈与战马所在地。
然而，混乱才刚刚开始。
“杀！”一声充满戾气的暴喝从军营内部响起，只见平日与众人称兄道弟的校尉李猛，此刻面目狰狞，紧握手中长枪，竟毫无征兆地刺穿了身边一个猝不及防的老兵胸膛。
“李猛！你做什么？！”老王目眦欲裂，抄起案板上的剁骨刀。
“做什么？送你们上路！”李猛狂笑，他身后的亲兵也瞬间倒戈，亮出兵刃砍向昔日的袍泽。
“铁衣门的弟兄们，凉州军的兄弟们，沈铁衣刚愎自用，勾结外族出卖凉州！今日我等替天行道，迎接王师入城！”
叛变？！ 这个词像冰锥一样，深深刺入姜昭的心脏。李猛叔叔……那个把他扛在肩头、陪他玩角抵的李猛叔叔，竟然是叛徒，还污蔑义父？！
军营内部瞬间人心惶惶，许多守城的将士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叛军杀死。叛军深知凉州城的布防，下手精准又狠毒，凉州城内部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城外令人窒息的铁蹄声愈发靠近，外族军队已经兵临城下。
“关城门！快！”沈铁衣向着城门方向大喊。
但已经来不及了。守城士兵尽数被利刃刺穿了胸膛，叛军已经控制了城门。
“轰隆——！”巨大的城门轰然洞开。城外，早已蓄势待发的异族铁骑，如同黑色的、裹挟着死亡气息的洪流，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瞬间涌入凉州城。
“该死！我去捉拿反贼李猛。姜昭，你去保护大家撤离！从西边小门走！”沈铁衣扔下一句话，不等姜昭回复，他便抄起配剑冲入敌阵。
“阿沅，快跑！”姜昭目眦欲裂，一把将吓呆了的阿沅推向相对安全的军营后方。他抄起手中长剑，不顾一切地冲向李猛。
老王一把拽住姜昭，把他拖向身后。他也红了眼，挥舞着剁骨刀护在二人身前：“丫头，小将军，快走！这里交给我！”
阿沅的小脸煞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从未见过如此地狱般的景象。她看着平日里和蔼的叔叔伯伯们互相砍杀，看着凶神恶煞的异族骑兵挥舞着弯刀冲进来，收割着生命。
混乱中，一队凶悍的轻骑发现了他们。“那边！有女人！”狞笑声中，几骑脱离大队，如狼似虎般向他们冲来。
老王怒吼着，挥舞剁骨刀迎向骑兵。他砍翻了一匹马的前蹄，却被另一名骑兵的长矛狠狠贯穿了胸膛。鲜血喷涌而出，只留下地面一片猩红。
“王叔——”阿沅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阿沅，跑啊！”老王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
“阿沅，跑！”姜昭持剑，一次又一次地挡下了挥向他们的屠刀。弯刀破空，声音凛冽。姜昭虽能施展《剑经》所记之精要，但在精锐的骑兵面前，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陷入苦战。
阿沅转身就跑，小小的身影在血腥的战场中显得那么无助。她拼命跑向记忆中安全的西门方向。然而，另一名骑兵已经狞笑着策马追至，雪亮的弯刀高高扬起。
“不要——”姜昭发出绝望的咆哮，不顾一切地想要扑过去，却被战马踢向腿弯，踉跄倒地。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那弯刀带着刺耳的破风声，无情地斩落。
阿沅姣好的脸颊掉落在地，那双曾经盛满星光的大眼睛，瞬间失去了所有神采，空洞地望着凉州铅灰色的、燃烧的天空。她的身体向后倒去，身上那件鲜艳的红棉袄，被迅速蔓延的暗红浸透，刺目得令人窒息。
“嘁，可惜啊，这么漂亮的小妞，我还没玩过呢。”异族骑兵操着含糊的话，虽然不清晰，但深深刺入了姜昭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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