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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栖烬

青云山下春市劫

暮春时节的青云山,褪去了初春的料峭寒意,漫山遍野的杜鹃开得正盛,粉紫、嫣红的花瓣顺着山风簌簌飘落,像一场温柔的花雨,铺洒在山脚下的青石板路上。清河镇便依偎在这山坳间,因紧邻修仙门派青云宗,镇上一半是寻常百姓,一半是往来的修士与药商,每逢初一十五的市集,更是热闹得能挤破门槛。

今日恰逢十五,镇口的老槐树早已枝繁叶茂,浓密的绿荫下挤满了挑着担子的摊贩。卖糖葫芦的老汉吆喝着穿梭在人群中,琥珀色的糖衣裹着鲜红的山楂,引得孩童们追着跑;布坊的伙计站在铺子前,手举着一匹天青色的绸缎,向路过的妇人介绍着这是用青云山特有的云蚕丝混纺而成,沾水不皱;最热闹的还要数镇东的药材区,一排排药摊顺着街道铺开,晒干的当归、党参码得整整齐齐,新鲜的灵草用青瓷盆盛着,叶片上还沾着清晨的露水,隐隐透着淡淡的灵气。

苏清羽就站在这片喧闹里,肩上挎着的竹编药篓已经装了小半,里面是今早她和弟弟苏衔青去后山采的柴胡与蒲公英。她今日穿了件月白色的粗布襦裙,领口和袖口缝着细细的青线,是母亲生前留下的旧衣,洗得有些发白,却被她打理得干干净净。微风拂过,将她垂在颊边的青丝吹起,几缕碎发贴在光洁的额角,露出一双清澈如溪的眼眸。她下意识地紧了紧药篓的肩带,指尖触到篓边磨得光滑的竹篾,那是她用了三年的旧物,边缘早已被摩挲得温润。

目光扫过摊位,她的脚步停在一个角落的药摊前。摊主是个头发花白的老者,穿着藏青色的短褂,正低头用棉布擦拭着一株半尺高的灵草。那灵草叶片呈淡紫色,叶缘泛着一圈银色的光晕,顶端缀着一朵含苞待放的白色花苞,正是她寻了许久的月见草。传闻月见草只在夜间开花,清晨便谢,其汁液能滋养气血,对女子养颜极有裨益——她倒不是为了自己,而是想着弟弟近来为了帮她打理药铺,常常熬夜晾晒药材,眼周已有了淡淡的青黑,若是用月见草熬成膏剂,或许能帮他缓解疲惫。

她蹲下身,动作轻柔地伸出手指,指尖刚触到月见草的叶片,便感觉到一丝清凉的灵气顺着指尖蔓延开来,像泉水般沁人心脾。“老伯,”她抬起头,声音柔得像山涧里流淌的清泉,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询问,“这株月见草,不知要多少银子?”

老者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皱纹却慈和的脸,他看了苏清羽一眼,又低头看了看那株月见草,笑着捋了捋下巴上的山羊胡:“姑娘好眼光,这月见草是我昨日在青云山北坡的崖边采的,沾了山巅的灵气,寻常灵草可比不上。”他顿了顿,语气温和了些,“看姑娘面善,想必是镇上常住的,三两银子,不亏。这草最是养颜,姑娘这般模样,用了它,更是锦上添花了。”

苏清羽闻言,唇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她抬手从腰间的布囊里摸索,正要取出银子,手腕却突然被一只肥厚的手掌攥住。那手掌粗糙油腻,指缝里还沾着些不明污渍,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小娘子急着买什么灵草?”一道油腻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令人作呕的酒气,“跟了我王少爷,别说这点破草,就是青云宗里的千年灵芝,我也能给你弄来!”

苏清羽猛地抬头,撞进一双充满欲望的三角眼。眼前的男人身材肥胖,穿着一身绣着金线的锦缎长袍,却丝毫不见贵气,反而显得臃肿不堪。他脸上堆满了横肉,咧嘴笑时,露出一口黄牙,牙缝里还夹着午膳残留的肉渣,一股混杂着酒气与油腻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她胃里一阵翻涌。

男人身后站着两个家丁,穿着灰布短打,腰间别着短刀,此刻正抱着胳膊,发出猥琐的哄笑,目光像黏腻的虫子,在苏清羽的身上肆无忌惮地游走。周围的摊贩和行人察觉到这边的动静,纷纷侧目,却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便慌忙低下头,假装忙碌——谁都知道,这是镇上王家的少爷王虎,他爹是青云宗外门的三长老,在清河镇一手遮天,平日里欺男霸女,没人敢招惹。

“放开我。”苏清羽用力想抽回手腕,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她知道王家的势力,可她不能任由别人这样羞辱自己。

“哟,还挺倔。”王虎非但不松手,反而更用力地拽了一把。苏清羽本就身形纤细,被他这么一拉,顿时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肩上的药篓也晃了晃,里面的药材洒出来几株。王虎看着她慌乱的模样,笑得更得意了:“本少爷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别给脸不要脸!我可告诉你,你父母双亡,带着个没用的弟弟守着个破药铺,在这清河镇,谁能护着你?识相点,跟我走,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放开我姐!”

一道清朗的声音突然从人群后方传来,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却又透着几分压抑的怒火。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粗布长衫的少年正奋力挤开人群,快步冲了过来。他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身形修长,面容俊朗,只是脸色有些苍白,许是常年在药铺里熬药,少见日光。他肩上也挎着一个药篓,此刻因为跑得太急,药篓“咣当”一声撞在了王虎的肚腩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这少年正是苏清羽的弟弟苏衔青。他今日原本在药铺里整理药材,想着姐姐去市集买月见草,怕她被人欺负,便提前关了铺子赶过来,没想到刚到就看到王虎欺负姐姐的一幕。他挡在苏清羽身前,琥珀色的眼眸里燃烧着怒火,双手紧紧攥着拳头,指节泛白,却仍强压着怒气,尽量保持着礼貌的语气:“这位道友,请你自重,放开我姐姐。”

王虎眯起三角眼,上下打量着苏衔青。他见苏衔青衣着朴素,身上没有丝毫灵力波动,显然只是个普通的药铺学徒,顿时嗤笑一声,脸上的横肉都跟着抖动:“自重?一个卖药的贱民,也配跟本少爷说道理?”他说着,突然扬起手,掌心瞬间凝聚起一层淡淡的灵力——那是筑基期修士特有的气息,带着凌厉的掌风,狠狠扇向苏衔青的脸颊。

周围的人都下意识地闭了眼,没人觉得这少年能躲过这一巴掌。王家虽是外门,可王虎好歹是筑基期修士,对付一个普通少年,简直是易如反掌。

“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喧闹的市集中格外刺耳,却让所有人都愣住了——挨打的不是苏衔青,而是苏清羽。就在王虎的手掌即将落在苏衔青脸上的瞬间,苏清羽猛地从弟弟身后冲了出来,用自己的左脸挡住了那一掌。

那一掌力道极重,苏清羽只觉得左脸一阵火辣辣的疼,仿佛有无数根针在扎,眼前瞬间发黑。她头上插着的碎玉簪“叮”地一声断成两截,簪子的碎片掉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原本挽着的发髻散开,青丝如瀑布般散落下来,遮住了她半边红肿的脸。

市集上的喧闹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光齐刷刷地落在这边。有人面露不忍,悄悄别过脸;有人皱着眉,却只是低声叹气;还有人眼神闪烁,显然是怕惹祸上身。王家在清河镇的势力太大,王虎的爹王长老更是出了名的护短,谁也不敢上前多管闲事。

“我不嫁!”苏清羽扶着旁边的药摊,勉强站稳身子,声音因为疼痛和愤怒而微微颤抖,却像护崽的母兽般,张开双臂挡在苏衔青面前,“我父母虽亡,但苏家的女儿,宁死也不会做你的妾室!”

王虎看着她红肿的脸颊和倔强的眼神,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兴奋。他一把掐住苏清羽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着自己,粗糙的拇指在她的脸颊上摩挲着,语气猥琐又残忍:“哟,还是个烈性子?本少爷就喜欢驯服烈马!”他凑近苏清羽的耳边,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今晚我就带你回府,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你敢!”苏衔青眼中突然闪过一丝诡异的红光,一股陌生的力量在他体内疯狂涌动,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燃烧,顺着血液蔓延到四肢百骸。他来不及细想这股力量的来源,随手抄起旁边药摊上的药杵——那是一根小臂粗的檀木杵,顶端被磨得光滑——毫不犹豫地朝着王虎的太阳穴砸去,“放开我姐!”

药杵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带着少年的怒火,眼看就要击中王虎的头颅。王虎身后的两个家丁见状,脸色一变,立刻掐动法诀。只见他们指尖泛起土黄色的光芒,一道半人高的土墙突然从地面隆起,挡在了王虎身前。

“砰!”

药杵重重砸在土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巨大的反震力顺着药杵传到苏衔青的手上,他只觉得虎口一阵剧痛,皮肤瞬间裂开,鲜血顺着掌心滴落,滴在青石板上,晕开一朵朵暗红色的小花。而那道土墙,只是出现了几道细微的裂痕,很快就在家丁的灵力加持下,恢复了原状。

王虎狞笑着松开苏清羽,转身一脚踢翻了苏衔青放在地上的药篓。当归、白芍、枸杞……那些苏衔青今早辛辛苦苦采来的珍贵药材,全都洒落在地。王虎抬起脚,狠狠地踩在药材上,粗厚的靴子碾过那些晒干的药草,发出“咯吱”的碎裂声,绿色的药末和红色的果肉混在一起,沾满了他的鞋底。

“就这点本事?”王虎收回脚,居高临下地看着苏衔青,眼神里满是讥讽,“我看你还是识相点,要么让你姐跟我走,要么……”他话未说完,脚已经朝着苏衔青的心口踹了出去。这一脚蕴含着筑基期的灵力,若是踢实了,寻常人必定肋骨尽断,内脏受损,不死也得残。

苏清羽吓得脸色惨白,想要冲过去挡住弟弟,却因为刚才那一掌的伤势,浑身无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王虎的脚越来越近。苏衔青也做好了承受重击的准备,他咬紧牙关,握紧了手中的药杵,哪怕拼了命,也要护住姐姐。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冷冽如冰的声音突然破开市集的嘈杂,像冬日的寒风,瞬间让周围的温度都降了几分:“要么如何?”

王虎的脚刚抬到半空,脚踝突然被一道无形的剑气钉在原地。他低头一看,只见一道淡蓝色的剑气正紧紧裹着他的脚踝,冰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顺着他的锦缎裤管攀爬而上,很快就蔓延到了膝盖。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整条腿都失去了知觉,仿佛被冻成了冰块。

人群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分开,自动向两侧退去,让出一条通道。一个白衣少年站在通道尽头,距离王虎不过三步之遥。他身着一袭月白色的锦袍,衣摆处绣着淡淡的青云纹样,墨发用一根玉簪束起,面容冷峻,眉目如画,却透着一股令人不敢直视的寒意。他背上背着一把长剑,剑鞘是深青色的,上面刻着细密的霜花纹路,剑未出鞘,周身三丈之内却飘起了细密的雪花,落在地上,瞬间凝结成一层薄薄的白霜。

摊贩们的吆喝声戛然而止,有人认出了这白衣少年的身份,吓得脸色惨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颤抖:“是……是青云宗的晏师兄!”

“晏师兄?是那个修炼了‘霜天剑诀’的晏清绝吗?”

“听说他才二十岁就已经是金丹期修士了,是青云宗百年难遇的天才!”

“难怪周身有这么重的寒气,听说他的剑能冻住人的灵力……”

人群中响起低低的议论声,所有人都敬畏地看着晏清绝,连大气都不敢喘。晏清绝却仿佛没听到周围的声音,他的目光缓缓扫过现场,眼神冷得像冰:

散落的药材中,当归的断面还泛着新鲜的黄色,白芍的表皮带着淡淡的光泽,那是治疗寒毒的珍品,寻常人家根本舍不得用;苏清羽左脸的掌印清晰可见,颧骨处已经微微隆起,显然是受了骨裂之伤,她的发丝散乱,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却仍倔强地挡在弟弟身前;苏衔青紧握着药杵,掌心的鲜血顺着药杵滴落,那根檀木药杵上,还刻着四个小小的隶书——“悬壶济世”,字迹虽浅,却透着一股少年人的赤诚。

“青云宗律令第三条。”晏清绝抬起右手,手指轻轻点在腰间的剑鞘上,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欺辱凡人者,废其修为。”

“扑通”一声,王虎突然跪倒在地,膝盖重重撞在青石板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响声。他刚想开口求饶,就突然发出一阵杀猪般的惨叫,声音凄厉得让周围的人都忍不住皱紧了眉头。那些侵入他经脉的霜气,此刻正像无数把小刀子,疯狂地绞碎他丹田内的灵力。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辛苦修炼多年的筑基期修为,正在一点点流失,丹田处传来一阵阵撕裂般的疼痛。

“晏、晏师兄饶命!”王虎鼻涕眼泪糊了满脸,身体因为疼痛和恐惧而不停颤抖,语无伦次地求饶,“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爹是王家的三长老,他和你们宗门的李长老关系很好,求你看在我爹的面子上,饶了我这一次!”

“这位道友!”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苏衔青突然一个箭步上前,沾着鲜血的手一把按在了晏清绝的剑鞘上。他的手掌滚烫,温度高得惊人,连晏清绝那柄常年冰冷的霜天剑,都在剑鞘里微微颤动了一下。更让人震惊的是,他竟能轻易触碰到晏清绝的剑——要知道,晏清绝周身的剑气极其凌厉,寻常修士哪怕只是靠近,都会被剑气割伤,更别说直接触碰他的剑鞘了。

“他虽然有错,却罪不至死!”苏衔青看着晏清绝,眼神坚定,“废了他的修为,已经是对他最大的惩罚,还请道友手下留情。”

王虎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附和:“对对对!我知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晏师兄饶命!”

“聒噪。”晏清绝眉头微蹙,袖袍轻轻一甩,一股寒气瞬间笼罩住王虎。王虎的惨叫声戛然而止,整个人都被冻成了一座冰雕,只有一双眼睛还能转动,里面满是惊恐和怨毒。做完这些,他才垂眸看向仍按在自己剑鞘上的手,语气冰冷:“松手。”

苏衔青却笑了,他的唇角还沾着刚才被反震力震出的血丝,一笑起来,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显得有些狼狈,却又透着几分少年人的狡黠:“道友贵姓?今日多谢你出手相助,改日我请你吃糖葫芦赔罪呀!”

晏清绝面无表情地抽回剑鞘,转身就要离开。可他刚迈出一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焦急的呼喊:“姐!”

苏清羽本就因为疼痛和惊吓过度,刚才又一直强撑着,此刻见危机解除,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身体向后倒去。苏衔青慌忙转身想去扶,却见一道白影闪过,晏清绝已经站在了苏清羽身边,单手扶住了她的肩膀,另一只手并指,在她的眉心轻轻一点。一道淡蓝色的灵力顺着他的指尖注入苏清羽的体内,那是青云宗的清心诀,能安抚心神,缓解疼痛。

苏清羽的身体顿了顿,原本涣散的眼神渐渐清晰起来。晏清绝收回手,声音依旧简短:“骨裂需尽快接好,拖延久了会留后遗症。”他从袖中取出一个白色的小玉瓶,递给苏衔青,“这里面是续骨膏,外敷,每日一次。”

苏衔青连忙接过玉瓶,指尖不经意间擦过晏清绝的手背。那触感冰凉得惊人,像是摸到了一块寒冰,让他忍不住愣了一下,脱口而出:“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晏清绝没有回答,也没有停留,转身便向镇外走去。他的白衣在人群中格外醒目,步伐从容,很快就穿过市集,消失在青云山的方向。

苏衔青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小玉瓶

"冰雕里的王胖子眼球诡异地转动着,瞳孔深处泛起血色。市集角落,卖糖葫芦的老汉突然捏碎了手中的竹签,碎屑在掌心排成魔族密文——'少主已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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