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视角)
书房里的空气像是凝固的沥青,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李教授瘫在椅子上,眼神涣散,嘴里反复念叨着“完了,全完了”。也难怪他崩溃,毕生追求的目标,到头来发现不仅路是错的,路上还他妈埋着地雷。
胖子烦躁地抓着他那没几根头发的脑袋:“他娘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咱们就干瞪眼?等着那帮龟孙或者别的什么玩意儿找上门来?”
黑瞎子倒是冷静下来了,他捡起桌上那个假罗盘,在手里抛接着,墨镜下的目光扫过失魂落魄的李教授,又看向闷油瓶:“小哥,依你看,这布局的人,目的到底是什么?不想让人找到那地方?还是只想让特定的人找到?”
闷油瓶的视线从窗外收回,落在黑瞎子手里的罗盘上,缓缓开口:“筛选。”
“筛选?”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用假罗盘和错误地图淘汰掉那些没本事、或者不够格的?只有能识破这些陷阱的人,才有资格……或者有能力继续找下去?”
闷油瓶点了下头。
“我靠!够狠的啊!”胖子咂舌,“这他妈是选敢死队呢?”
解雨臣修长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沉吟道:“如果目的是筛选,那说明真正的线索,一定还藏在某个地方,等待通过‘筛选’的人去发现。李教授,您仔细回想一下,那个‘地老鼠’,除了地图,还有没有交给您别的东西?或者说过什么特别的话?哪怕当时觉得无关紧要的。”
李教授茫然地抬起头,努力回忆着,眉头紧锁:“特别的话……他当时神神秘秘的,说这地图是‘敲门砖’,能不能进去,还得看‘缘分’……对了!他还给了我一个东西,说是什么……‘路费’?”
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站起身,踉跄着走到书柜前,在一个堆满杂物的角落里翻找起来,嘴里嘟囔着:“我当时觉得莫名其妙,就没当回事,随手塞这儿了……”
我们几个都屏住了呼吸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他从一堆旧报纸下面掏出一个巴掌大小、脏兮兮的、用油布包着的东西。
“就是这个!”他把油布包递过来。
黑瞎子抢先一步接过,入手沉甸甸的。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油布,里面露出的东西让我们都愣了一下。
那是一个……青铜铃铛。
铃铛不大,样式古朴,表面布满了绿色的铜锈,但奇怪的是,铃舌似乎被固定住了,摇晃起来没有任何声音。
“哑巴铃?”胖子凑过来看,“这算哪门子路费?给鬼花的?”
解雨臣接过铃铛,仔细查看上面的纹路,又用手指轻轻弹了弹铃壁,眉头微蹙:“这铸造工艺……非常古老。而且,你们看这里,”他指着铃铛内部一个极其隐蔽的凹槽,“这里好像原本镶嵌着什么东西,被挖掉了。”
闷油瓶伸出手,解雨臣把铃铛递给他。闷油瓶拿着铃铛,手指在那个空荡荡的凹槽里摩挲着,眼神骤然一凝。
“是这里。”他低声说,语气带着一种确认。
“是什么?”我急忙问。
闷油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李教授:“‘地老鼠’,长什么样?有什么特征?”
李教授努力回忆:“个子不高,很瘦,尖嘴猴腮,左边眉毛断了一截,说话有点结巴……对了,他右手手背上,好像有个青色的、像眼睛一样的胎记。”
“断眉,结巴,青眼胎记……”黑瞎子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听着有点耳熟啊……妈的,不会是‘青眼阿六’那个老瘪三吧?他不是早就金盆洗手,跑南边去了吗?”
“你认识?”我看向黑瞎子。
“打过几次交道,一个老油子,滑不溜手,专门在边境那边倒腾些见不得光的东西。”黑瞎子眼神锐利起来,“如果他真是‘青眼阿六’,那这事儿就更不简单了。这老家伙无利不起早,他能掺和进来,说明背后牵扯的利益绝对小不了!”
“能不能找到他?”解雨臣问。
黑瞎子掏出手机:“我试试看,以前留过他一个卫星电话的号,不知道还能不能打通。”
他走到一边去打电话了。书房里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李教授粗重的喘息声和我们几个凝重的呼吸。
我的目光落在闷油瓶手里那个无声的青铜铃铛上。铃舌被固定,凹槽里的东西被挖走……这明显是一个不完整的“零件”。它和那个被做了手脚的地图、假罗盘一样,都是谜题的一部分。
那个“终点”,到底需要多少把“钥匙”?多少块“拼图”?
过了一会儿,黑瞎子皱着眉头回来了:“号码是空号。这老狐狸,估计又换窝了。”
线索似乎又断了。气氛再次变得压抑。
就在这时,一直盯着那张老照片的闷油瓶,忽然把照片翻了过来。照片背面,用极淡的、几乎褪色的墨水,写着一行娟秀的小字,之前被我们忽略了。
「长白之约,云顶天宫。张起灵,勿忘。」
长白之约?云顶天宫?!张起灵?!
这照片背后,竟然直接写着闷油瓶的名字!还有那个我们曾经去过、留下无数诡异记忆的云顶天宫!
我头皮瞬间炸开,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这照片上的人,果然和闷油瓶有关!而且时间点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近!
闷油瓶看着那行字,瞳孔猛地收缩,拿着照片的手指微微收紧,骨节泛白。他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如此明显的情緒波動,那是一种混杂着震惊、追忆和……一丝痛苦的复杂神色。
“小哥……”我担心地喊了他一声。
他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恢复了大部分平静,但那一闪而过的波澜却深深印在了我心里。
“去长白山。”他斩钉截铁地说道,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去……去干嘛?”胖子咽了口唾沫,“那鬼地方可不是什么好回忆。”
闷油瓶的目光扫过我们,最后落在我脸上,深邃得像要把人吸进去:
“拿回属于我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