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岁的白逸辰把半瓶偷来的白酒藏在身后，蹲在孤儿院后院的柴火堆旁。酒是从厨房储物柜里摸的，标签都磨掉了，他拧开盖子抿了一口，辣得眼泪瞬间涌上来，却死死咬着嘴唇没出声。
今天午睡时，他听见隔壁床的小胖跟人说：“白逸辰连护工阿姨给的苹果都不要，肯定是心里没人疼，才这么怪。”他攥着被子没说话，却在所有人睡着后，溜去了厨房——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偷酒，就觉得那些大人在难过时总端着酒杯，说不定喝了之后，心里那块空落落的地方就能被填满。
江屿找到他时，他正把酒瓶往柴火堆里塞，脸颊红得像被太阳烤过，眼神却直勾勾的，看见江屿，突然咧开嘴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却比哭还难看：“江屿，你闻，这玩意儿好辣。”
“别喝了。”江屿走过去，想抢他手里的酒瓶，却被他一把按住手腕。白逸辰的手还很小，却攥得死紧，指节都发白了。
“我不难过。”他突然说，声音又快又急，像在跟自己较劲，“小胖说我怪，我才不怪！我就是……就是不想让护工阿姨摸我的头，她摸别人的时候，我看见她指甲缝里有面粉，肯定是给别人偷偷烤饼干了。”
他说着，突然松开江屿的手，抱住自己的膝盖，把脸埋进去。平时在院里抢玩具最凶、被院长批评也梗着脖子不低头的人，此刻肩膀抖得像片被风吹的叶子：“我妈走的时候，也给我烤过饼干，用鸡蛋和糖……”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含糊的呜咽，“可是我忘了饼干是什么味了，连她给我擦眼泪的手，是凉的还是热的，都记不清了。”
江屿蹲在他旁边，没说话。他知道白逸辰的“怪”——总爱躲在柴火堆旁，吃饭时要把碗筷摆得整整齐齐，别人借他的橡皮他从不拒绝，却从不用别人的东西。原来这些“怪”，都是他怕被忘记、又怕记不起的样子。
白逸辰突然抬起头，眼睛湿漉漉的，伸手抓住江屿的袖子，像抓住根救命稻草：“江屿，你记住我好不好？要是有天我连自己叫什么都忘了，你就跟我说，你叫江屿，是我在柴火堆旁边捡到的朋友。”
他说话时带着浓重的酒气，却比任何时候都认真。江屿看着他红扑扑的脸，用力点了点头，把自己一直攥在手里的半块奶糖塞给他：“含着这个，就不辣了。我记住你，你也得记住我——我以后每天都跟你说一遍我的名字。”
那天晚上，白逸辰抱着江屿的胳膊睡了一夜，嘴里还含着那颗奶糖，连梦话都是黏糊糊的：“江屿……别忘……”江屿没睡，借着窗外的月光数他的睫毛，心里悄悄想：以后护工给的苹果，分他一半；他不想让别人摸头，自己就假装要跟他打架，把护工引开；他怕忘了事，自己就当他的“小账本”，把他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都记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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