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善明匆匆赶到高铁站,却被告知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由于前方线路突发故障,今晚最后一班返回东南市的高铁……取消了。
他站在空旷的候车大厅里,看着电子屏上刺眼的“停运”二字,整个人都僵住了。回不去了?
他下意识地摸出手机,想给范天雷打电话,但手指悬在拨号键上,又停住了。这么晚打扰参谋长,就为了说自己回不去了?好像……有点小题大做。而且,参谋长要是知道他被困在这里,指不定又会想出什么“好主意”。
他皱着眉,快速在脑子里过滤着其他方案。军用通道?没有紧急任务,不合适。附近酒店?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却被他立刻否决了。他不是来度假的,他是来看……来送药的。药送到了,人看到了,他似乎没有理由再留下来。
一种莫名的、细微的失落感悄然爬上心头。
他站在冷清的出站口,夜晚的寒风吹得他有些冷。犹豫了片刻,他最终还是拨通了温涵曦的电话。无论如何,得告诉她一声……吧?
电话很快接通,传来温涵曦带着浓重鼻音、似乎刚睡醒的声音。
温涵曦“喂?陈组长?您上车了吗?”
陈善明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干涩。
陈善明“……没有。末班车,取消了。”
温涵曦“取消了?那……那您怎么办?有别的车吗?”
陈善明……没有。最近的班次要明天早上六点。”
温涵曦那……您回来吧。这么晚了,外面冷,您总不能一直在车站等着。我家……还有空房间,可以凑合一晚。”
陈善明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回去?住下?这……这合适吗?
温涵曦“陈组长,别犹豫了。您是因为来看我才被困在这的,不能让您流落街头啊。快回来吧,地址您还记得吧?”
陈善明“……记得。”
温涵曦“好,那我给您开门。”
挂了电话,陈善明在原地站了几秒,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奔赴另一个战场,转身大步朝着来路走去。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快了。
温涵曦放下电话,赶紧爬起来,披上外套。心里有点乱,又有点莫名的……期待?她轻手轻脚地收拾了一下客厅,又把客房简单整理了一下。
刚弄好,门铃就响了。
她打开门,陈善明高大的身影再次出现在门口,带着一身夜间的凉气。他的表情依旧有些紧绷,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局促。
陈善明“快进来吧,陈组长。
陈善明僵硬地走进来,站在客厅中央,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陈善明打扰了。
温涵曦“没事,您别客气。”“喝点热水暖暖。客房我简单收拾了一下,被子都是干净的,您将就一晚。”
陈善明接过水杯,指尖的温度透过杯壁传来,驱散了些许寒意,也让他更加不自在。“谢谢。”他目光扫过整洁的客房门口,心里涌起一种陌生的、属于“家”的暖意和……罪恶感?
万能温母: “曦曦,是陈同志回来了吗?”
温涵曦“是的妈,陈组长车取消了,我让他先在客房住一晚。”
万能温母: “好好好!应该的!陈同志,千万别客气啊!就当自己家!曦曦,照顾好陈同志!”
陈善明谢谢阿姨!打扰您休息了!”
安顿好陈善明,温涵曦也回了自己房间。两人隔着一堵墙,各自躺在黑暗中,却都毫无睡意。
陈善明听着隔壁隐约的呼吸声,感觉自己心跳如擂鼓,身体僵硬得像块木板,脑子里乱糟糟的。他居然……住在了她家里?这简直比他第一次执行实战任务还让人紧张。
温涵曦则因为发烧和这突如其来的“同居”事件,脑子昏沉又兴奋,翻来覆去睡不着。
后半夜,温涵曦的烧退了些,但喉咙依旧干痛,心里也因为惦记母亲的伤势和远在他乡的漂泊感,涌上一阵难以言喻的低落和脆弱。她悄悄起身,想去院子里透透气。
初冬的夜晚,院子里有些清冷。月光洒在光秃秃的枝桠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温涵曦抱着胳膊,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着天上稀疏的星星,心里空落落的。
就在这时,身后的屋门被轻轻推开。
温涵曦惊讶地回头,看到陈善明走了出来。他显然也没睡,穿着整齐,外面披了件外套。
温涵曦“陈组长?您还没睡?
陈善明走到她身边,沉默地看了她片刻,然后将手里拿着的一瓶矿泉水递给她(他记得她睡前喝水了,但可能还需要)。他的动作有些僵硬,眼神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深邃。
陈善明“睡不着。听到你出来了。”好点了?”
温涵曦:“嗯,好多了。就是……有点睡不着。”她低下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鼻音和低落,“有点想家……虽然就在家里,但感觉……还是不一样。”
陈善明沉默地听着,他能理解这种感觉。军人,很多时候身不由己,对家人总有亏欠。他看着月光下她显得格外单薄和柔弱的侧影,一种强烈的保护欲油然而生。
他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那些华丽的辞藻他说不来。他只是默默地、在她旁边的石凳上坐了下来。两人之间隔着一点距离,沉默在清冷的空气中蔓延。
温涵曦感受着他沉默却坚实的陪伴,心里的低落似乎被驱散了一些。她忽然生出一种冲动,一种想要依靠一下的冲动。
温涵曦“陈组长……借我靠一下,行吗?就一下。”
陈善明身体猛地一僵,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转过头,对上她氤氲着水汽和期待的眼眸,那里面盛满了月光和……信任。
拒绝的话根本说不出口。
他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极其缓慢地、僵硬地点了下头。动作幅度小得几乎看不见。
温涵曦像是得到了某种许可,轻轻地将额头,靠在了他宽阔而紧绷的肩膀上。
接触的瞬间,两人都像是被微弱的电流击中。
陈善明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到了极致,呼吸都停滞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额头的温度(似乎还有点低烧的余热),她发丝间淡淡的清香,以及她身体轻微的重量。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妙的、混合着紧张、无措、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和满足感,席卷了他的全身。他僵直地坐着,一动不敢动,仿佛生怕惊扰了肩上的蝴蝶。
温涵曦靠上去的瞬间,心里也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他的肩膀比她想象中还要宽阔和坚硬,带着军人特有的坚实感和……令人安心的温暖。他身上有淡淡的皂角清香,混合着夜露的微凉,很好闻。所有低落的情绪,仿佛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可以暂时停靠的港湾。
两人就这样,在寂静的院子里,在清冷的月光下,一个僵硬地提供着依靠,一个安心地汲取着温暖。时间仿佛静止了。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温涵曦感觉好多了。她轻轻抬起头,离开他的肩膀,脸颊有些发热,低声道:“
温涵曦谢谢……好多了。”
陈善明感觉肩上一轻,心里竟莫名闪过一丝失落。他依旧僵硬,声音沙哑地“嗯”了一声。
气氛再次陷入沉默,却不再清冷,反而弥漫着一种微妙的、甜甜的暖意。
范天雷和温婉一大早急匆匆地赶了回来。一进门,就看到温母正乐呵呵地在厨房准备早餐,而客厅里,陈善明和温涵曦正……气氛微妙地坐在沙发上。
陈善明坐得笔直,目不斜视,仿佛在参加军事会议。温涵曦则捧着水杯,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范天雷哟!善明?你怎么还在?没回去?”
陈善明)五号!嫂子!昨晚末班车取消,温技术员……收留了我一晚。打扰了!”
温婉看着陈善明一脸严肃却耳根微红的样子,又看看妹妹含羞带笑的表情,心里明白了八九分) 。
温婉不打扰不打扰!正好,一起吃早饭!妈,我来帮你做饭!
万能温母: 好,“做着呢做着呢!小陈啊,别客气,坐坐坐!就跟自己家一样!”
早餐桌上,气氛格外温馨(对某些人来说是格外紧张)。
范天雷夫妇不断给陈善明夹菜,问长问短。
范天雷“善明啊,昨晚睡得习惯不?我们家床垫有点硬,比不上你们部队的。”
陈善明“报告五号!很好!非常习惯!” (比睡野外强多了)
温婉“曦曦,你好点没?还发烧吗?药吃了没?”
陈善明“好多了姐,吃了药了。”
万能温母: (笑眯眯地看着陈善明) “小陈啊,多吃点这个鸡蛋,补充蛋白质。你们训练辛苦,得多补补。曦曦,给小陈盛碗粥。”
温涵曦拿起碗,给陈善明盛了满满一碗粥,放到他面前。
陈善明“……谢谢。” 耳根更红了。
他埋头苦吃,不敢多看任何人。温母看他越看越喜欢,这孩子,实在,稳重,虽然话少了点,但眼神正,动作规矩,一看就是好孩子。
范天雷“看见没?有戏!绝对有戏!妈都喊上‘小陈’了!”
温婉“就你机灵!”
吃完饭,陈善明主动起身帮忙收拾碗筷,动作依旧有些僵硬,但态度极其认真。温母拦都拦不住。
温涵曦看着他在自家厨房里忙碌的高大背影,想着昨晚那个沉默却可靠的肩膀,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去。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洒在餐桌上,暖洋洋的。一种叫做“家”的温暖气息,和一种悄然滋长的情愫,交织在一起,弥漫在整个屋子里。
陈善明的心,在这份陌生的温暖和注视下,也一点点地,变得柔软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