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庆功宴结束，夜色已深。凉风吹散了宴席间的喧嚣，也稍稍驱散了陈善明脑中的混沌，但酒精的后劲依旧让他脚步虚浮，眼神迷离。

龚箭看着被何晨光和王艳兵一左一右架着的陈善明，又看看旁边一脸担忧的温涵曦，无奈地摇摇头，发话道。

龚箭“行了，晨光，艳兵，你俩把善明送回宿舍，看着他点，别让他摔了。小温技术员，我送你回招待所。”

陈善明不用……我送。”

他的目光直直地看向温涵曦，带着一种醉后的执拗和不清醒的坚持。

龚箭“你送什么送！自己都走不稳了！别添乱！”

温涵曦龚指导员，没事的，就让陈组长……一起走吧？反正顺路。有何晨光他们看着呢。”

龚箭看看温涵曦，又看看醉醺醺却异常坚持的陈善明，了然一笑。

龚箭“行吧行吧。那你们仨辛苦点，把他和温技术员都安全送到。”

何晨光是！指导员！”

于是，一行人以一种奇特的队形向招待所走去。何晨光和王艳兵尽职地“架”着陈善明，温涵曦和龚箭跟在后面。

陈善明倒是没再闹腾，只是安静地被架着走，但脑袋却时不时地转向温涵曦的方向，目光直勾勾地、毫不掩饰地落在她身上，仿佛怕她消失一样。

温涵曦被他看得脸颊发烫，只能假装看路边的树影。

王艳兵“晨光，你看组长这眼神……跟黏在小温技术员身上了似的……”

何晨光“废话，喝醉了，本性暴露了呗。平时憋得够辛苦的。”

陈善明“……看什么看……”

何晨光“没看没看！组长您看！随便看！”

温涵曦在后面听得清清楚楚，脸更红了，嘴角却忍不住向上弯。

快到招待所楼下时，陈善明忽然挣扎了一下，甩开何晨光和王艳兵的手，努力站直身体，虽然还有些摇晃，但语气却异常清晰。

陈善明“到了……你们……回去。”

何晨光“组长，我们送你上去吧？”

陈善明不用。我……送她上去。”

龚箭“行了，就让善明送吧。我们在这等着。善明，把小温技术员送到门口就下来，听见没？”

陈善明含糊地“嗯”了一声，然后看向温涵曦，眼神带着询问和一丝……期待？

温涵曦看着他那副明明醉得厉害却还要强撑着的模样，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温涵曦那……麻烦陈组长了。”

两人一前一后，慢慢走进招待所的大门。陈善明走得很慢，努力控制着步伐，想显得稳重点，但微微晃动的背影还是出卖了他。

温涵曦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既想笑又心疼。

走到楼梯口，陈善明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她，很认真地说。

陈善明“楼梯……慢点。”

温涵曦“……好。”

他让她先走，自己跟在后面，仿佛这样就能在她万一摔倒时及时扶住她。虽然以他现在的状态，谁扶谁还真不好说。

短短两层楼梯，走得异常缓慢和安静。只有两人略显凌乱的脚步声和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在楼道里回响。

终于到了房间门口。温涵曦拿出房卡，刷开门。

温涵曦陈组长，我到了。谢谢您送我上来。您快回去吧，龚指导员他们还在下面等着呢。”

陈善明站在门口，没有离开的意思。走廊暖黄的灯光洒在他身上，柔和了他平日冷硬的轮廓。酒精作用下，他的脸颊泛着红晕，眼神不像平时那样锐利，反而带着一种朦胧的、柔软的专注，就那样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温涵曦被他看得心跳加速，被他目光里的某种东西攫住，也忘了催促。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空气仿佛变得粘稠而温热。

陈善明“你……没事吧？”

温涵曦“我？我没事啊。”

陈善明“他们……灌你酒……不好。你……不能喝。”。

他还在执着于这件事，眉头微微蹙起，像个担心糖果被抢的小孩

温涵曦“嗯，我知道。不是有您替我喝了吗？”

陈善明我喝了，嗯？“以后……也不喝。谁劝……都不喝。”

这近乎霸道的保护性宣言，让温涵曦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看着眼前这个褪去了所有冷硬外壳，只剩下笨拙的真诚和执着的男人，一种强烈的、难以抑制的冲动涌上心头。

酒精或许也模糊了她的界限，或许是夜色太暧昧，或许是他此刻的样子太过诱人……温涵曦的胆子前所未有地大了起来。

她向前迈了一小步，靠近他，仰起脸，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声音带着一丝撒娇般的嘟囔，软糯动人。

温涵曦“陈善明……你喝醉了……话变多了哦……”

陈善明低头看着她突然靠近的脸庞，呼吸一滞，身体僵硬了一下，却没有后退。他的目光落在她翕动的唇瓣上，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温涵曦看着他这副呆愣的样子，笑意更深，胆子也更大了。她伸出手，轻轻抓住了他军装外套的袖口，晃了晃，继续嘟囔着，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温涵曦不过……这样的你……挺好的……”

她顿了顿，脸颊绯红，眼睛却勇敢地直视着他，声音更轻，却字字清晰：

温涵曦“你其实……一点也不冷……”

温涵曦“还挺帅的……”

最后一句，她几乎是重复了他醉后的“名言”，带着狡黠和无比的认真。

陈善明的瞳孔微微放大，呼吸变得更加粗重。酒精和眼前女孩大胆的言语、 proximity 的靠近，像一把火，瞬间点燃了他压抑已久的情感。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起另一只没有被她抓住的手，似乎想要触碰她的脸颊，动作却因为醉酒和紧张而显得迟疑笨拙。

就在他手指即将碰到她脸颊的瞬间，温涵曦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忽然踮起脚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飞快地、轻轻地在他紧抿的唇上印下了一个吻。

柔软、微凉、带着淡淡酒香和一丝甜味的触感，一触即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陈善明彻底僵住了，眼睛瞪得极大，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的动作、呼吸、甚至思考，都停滞了。只有唇上那转瞬即逝的、却无比清晰的柔软触感，像一道电流，瞬间击穿了他所有的防线，直抵灵魂深处。

温涵曦亲完，自己也羞得不行，心脏狂跳得像要冲出胸腔。她根本不敢看陈善明的反应，猛地松开他的袖子，转身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窜进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背靠着门板，大口大口地喘气，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天哪天哪天哪！

她做了什么？！

她居然亲了陈善明？！

亲了那个“炮筒子，陈善明？！

她一定是被他的醉意传染了！疯了！绝对是疯了！

门外，陈善明依旧保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石化般地站在原地。过了好几秒，他才极其缓慢地、机械地抬起手，用指尖碰了碰自己的嘴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那柔软而震撼的触感。

酒精让他的大脑处理信息异常缓慢。他花了更长的时间才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

亲了他？

温涵曦……

亲了他？！

一股巨大的、前所未有的热浪猛地冲上他的头顶，让他原本就泛红的脸瞬间红得滴血！心脏像是被注入了肾上腺素，开始疯狂地、剧烈地跳动，撞得他胸腔发疼。

一种混合着极度的震惊、难以置信、铺天盖地的狂喜和巨大羞涩的情绪，如同海啸般将他彻底淹没。

他站在原地，手足无措，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唇上那抹虚幻又真实的触感和心脏擂鼓般的轰鸣。

楼下，等得有点久的龚箭和何晨光王艳兵互相看了一眼。

龚箭怎么还没下来？不会真摔了吧？”

王艳兵“指导员，要不……上去看看？”

何晨光看什么看，说不定……正在进行时呢？”

就在这时，他们看到陈善明同手同脚、魂不守舍地从招待所门口走了出来。他的脸比刚才更红了，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前方，仿佛梦游一般，连路都走不直了。

龚箭“善明？没事吧？怎么这么久？小温没事吧？”

陈善明像是没听见，径直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继续同手同脚地往前晃悠。

王艳兵组长？组长！回神了！”

陈善明猛地停下脚步，缓缓转过头，看着他们，眼神依旧迷茫，嘴唇动了动，发出一个极其微弱、几乎听不见的气音：

陈善明“……她亲我了。”

三人瞬间石化，目瞪口呆地看着仿佛被外星人附体了的陈善明。

陈善明说完这句，好像耗尽了所有力气，也不再需要他们的搀扶，继续同手同脚地、梦游般地朝着宿舍方向走去，嘴里似乎还在无意识地重复着那个气音。“

陈善明……亲我了……”

留下身后三个下巴都快掉到地上的人。

王艳兵哈哈哈哈哈哈！亲了？！小温技术员威武！！”

何晨光我的天！组长这算是……被强吻了？！哈哈哈哈！看他那傻样！”

龚箭“啧啧啧，没想到啊没想到……曦曦这丫头，平时看着文文静静的，下手这么干脆利落！善明这下……算是彻底栽喽！”

今夜，注定有很多人失眠了。

而房间内，温涵曦扑到床上，把发烫的脸埋进被子里，发出了一声羞窘的哀鸣。

而另一边，陈善明回到宿舍，直接挺地倒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的嘴唇，一夜无眠。

那个吻，像一颗投入心湖的巨石，激起了滔天巨浪，再也无法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