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

第一章：双生快递员（1498字）

王多鱼的裂屏手机在裹尸袋表面震出蜂鸣声时，遗体冷藏柜正在唱《生日快乐》。这是殡仪馆新装的智能设备，制冷系统每运转二十四小时就会触发祝福程序——虽然对冷藏柜里躺着的那位103岁老太太略显失礼。

"您有新的饿了么订单——"机械女声从耳机孔里漏出来，混着守灵厅隐约传来的哭丧调。王多鱼用戴着乳胶手套的手背擦汗，额头上没抹匀的尸斑妆容在冷藏柜蓝光里晕染成地图板块。他刚把老太太推送到灵堂交接处，送葬服口袋里两小时前吃剩的半截士力架正在融化。

手机屏幕上同时裂开四条信息：

1. 殡仪馆王姐：8号厅家属要加购电子鞭炮特效

2. 美团外卖：请在22:07前抵达川味火锅（太平路店）

3. 主治医师陈：小月的肌酐值突破900了

4. 天气预报：台风黑格比将在凌晨登陆

裹尸袋的拉链卡住了保温箱边角，王多鱼猛拽时瞥见订单备注栏："十五斤麻辣小龙虾，摆盘要喜庆，家里老人过冥寿"。他的指甲缝里还嵌着今早给妹妹小月换透析管时粘的医用胶带，此刻正在半透明的乳胶手套里泛着浅绿幽光。

灵堂门口的电子挽联循环播放"音容宛在"时，他骑着电动摩托冲进了雨幕。保温箱里的麻辣香气从接缝处渗出，混着车头挂的招魂幡上廉价香灰味，在台风前夕的闷热里酿成古怪的腥甜。后视镜里"专业殡葬一条龙"的贴纸被吹起一角，露出底下褪色的"先锋外卖准时达"广告。

导航提示左转的瞬间，保温箱突然发出尖锐鸣叫。这声音和小月透析机的报警声过分相似，王多鱼手抖得差点撞上骨灰盒运输车。雨点砸在外卖服背后荧光条上，把"来世再约"的仿墓碑Logo泡成惨青色。

守灵家属开门的刹那，三十盒小龙虾在塑料祭台上铺成血红扇形，麻椒粒沾在遗照框上的模样像极了溅射状尸斑。穿孝服的中年男人盯着外卖单上"冥寿特惠套餐"的标注，脸上肌肉抽搐得宛如电动振尸仪："我爸对龙虾过敏！"

手机在此时震动，照片里小月戴着生日帽坐在透析机旁的画面跳出来。去年今日保温箱还在运送她的生日蛋糕，此刻仪器屏幕上865μmol/L的肌酐值刺得王多鱼视网膜生疼。他摸出备用孝服往送葬服外套时，发现外卖保温箱里渗出红油，正在白布幔上晕染成心衰患者眼底的淤血状。

"这算哪门子赛博白事？"家属揪住他外卖头盔的防风罩，却在看到对方胸前别着的"临终关怀志愿者"徽章时泄了气。王多鱼趁机摸出骨灰级话术："您看这麻辣红汤多像往生莲华……"

台风裹着雨滴砸在临时灵堂的防雨棚上，盖过了保温箱里突然响起的提示音。小月的主治医师来电显示跳出时，王多鱼正把错送的小龙虾倒进殡仪馆后厨潲水桶。麻辣汤汁溅上他膝盖处的护膝——那里藏着昨夜替人哭坟时磕破的结痂。

手机在此时同时震动：殡仪馆通知3号厅遗体美容加急，医院提醒透析室欠费账单逾期。当两个提示音重叠成绵长的"滴——"，王多鱼发现自己在用整理遗容的手法擦拭小龙虾壳，蒜蓉碎末卡在指纹缝里像极了焚化炉底的人体骨结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