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声

林沐阳被晏映雪那一声冰冷的质问钉在原地，动弹不得。是啊，为什么？那妖物凶残成性，连武功卓绝的父亲都未能幸免，惨死于其爪牙之下，可为何偏偏放过了躲在暗处、手无寸铁的芷瑶？这个问题如同一道利刃，在他脑海中搅动，搅得思绪纷乱，却找不到答案。寒意从心底涌起，他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头，仿佛这样就能抓住些什么，可真相却像风一样，无从捉摸。

是疏忽？是玩弄？还是……隐藏着某种更为可怖的缘由？

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心，让他刚刚因为妹妹生还而燃起的一丝微光再次黯淡下去，陷入了更深的恐惧和迷茫。

就在这时，一直在旁边默默照顾芷瑶、同样被这惨剧震惊得面色发白的晏晴疏，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怯生生地开口，声音还带着一丝颤抖：

“姐姐……”她轻轻拉了一下晏映雪的衣袖，“我……我前几日去给北山的王婆婆送药时，听她提起……最近那位很有名的独行侠，叶寻声，好像就在我们这一带活动……说是，在除妖。”

“叶寻声？”晏映雪眉头微蹙，这个名字她确有耳闻。传闻此人技艺高强，行踪诡秘，专接与妖邪相关的棘手委托，只是性情孤僻，极少与人打交道。“话是这么说，但那种家伙来无影去无踪，神龙见首不见尾，谁知道他现在具体在哪个角落？”

线索似乎又断了。林沐阳的心沉了下去。

晏晴疏皱着眉头，竭力在记忆中搜寻着更多的细节，随后抬起头，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颤意补充道：“姐姐，我记得王婆婆当时神色特别凝重，说她的邻居家好像撞了邪。先是牲畜莫名丢失，后来墙面上还出现了奇怪的抓痕——像是某种巨大的爪子留下的痕迹。他们慌得不行，凑了钱，托人去请……去请那位叶寻声了。”她顿了顿，似是为后面的话犹豫了一瞬，但还是继续说道：“王婆婆还低声嘀咕过，听那意思，他接下的那单任务，就在……北山那边。”声音渐弱，却透出几分难以掩饰的寒意。

“北山？”林沐阳猛地抬头。那座山就在他家后山再往北的一片连绵山峦，如果他昨日砍柴的山是南山，那北山就是相反的方向，但同属一片山脉！

晏映雪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她看了一眼榻上依旧昏迷的林芷瑶，又看了一眼几乎被悲痛和仇恨压垮却强撑着的林沐阳，迅速做出了判断。

“姐姐，你留在这里，全力救治林姑娘，她情况不稳，离不开人。”映雪语速极快地对舒云吩咐道，语气是不容置疑的果断。

舒云立刻点头：“好，你放心，我会守着她。”

随即，晏映雪的目光转向林沐阳，她的眼神冷静而坚定，带着一种能穿透迷雾的力量：“这位公子，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一，留在这里，守着你妹妹，等官府的人来——你出来时动静不小，想必很快就会有衙役上门询问。你可以向他们陈述案情，但他们信不信‘妖’之说，何时能查，都是未知数。”

“二，”她顿了顿，声音压低，却更具分量，“如果你信得过，现在就跟我走一趟北山。我们去碰碰运气，找那个叶寻声。他是目前最可能知道那‘妖物’线索，甚至有办法对付它的人。但这山路崎岖，寻找过程吉凶难料，而且你妹妹这里……”

“我去！”林沐阳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斩钉截铁地打断了晏映雪的话。他通红的眼睛里燃烧着近乎疯狂的火焰，那是悲痛、愤怒和唯一希望交织成的决绝。

“我必须去！我要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我要报仇！”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嘶哑，“瑶瑶……拜托晏大夫了！”他朝着晏舒云深深一揖，身体因激动而摇晃。

晏舒云连忙扶住他，温声道：“公子放心，我定竭尽全力。你们……千万小心！”

晏映雪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转身利落地从药柜深处取出一个小巧却看起来沉甸甸的皮囊塞入怀中，又拿上她那套从不离身的银针。

“走。”她对着林沐阳只说了一个字，便率先向医馆外走去。

林沐阳最后看了一眼妹妹苍白却暂时平稳的睡颜，将那份锥心的痛楚狠狠压入心底，攥紧拳头，毅然决然地跟上了那道清冷而坚韧的背影。

复仇之路，寻妖之途，自此而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