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离开小镇，走向峪丰城的路上，齐胜哲脸上那灿烂的笑容稍稍收敛了一些，多了几分平日里不常见的沉静。他望着前方蜿蜒的土路，忽然开口，声音不像平时那般跳脱，带着一丝追忆和不易察觉的伤感。

“林兄弟，刚才……让你见笑了。”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林沐阳连忙摇头：“齐兄哪里话，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齐胜哲笑了笑，那笑容里多了些别的东西。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其实，我爹娘他们……曾经也都是除妖人。”

林沐阳微微一愣，看向他。

“听说他们当年还挺有名的，是搭档，也是让人羡慕的一对。”齐胜哲的眼神飘向远方，仿佛在回忆着什么模糊的画面，“我小时候，家里还有很多他们一起打造、使用的兵器，还有很多记载着功法心得的笔记……我爹总喜欢抱着我，讲他们当年一起斩妖除魔的故事。”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染上一丝沉重：“可是后来……在一次很危险的任务里，我娘为了救我爹……没能回来。”

林沐阳心中一紧，默然无语。他能想象那对一个家庭是怎样的打击。

“从那以后，我爹就彻底变了。”齐胜哲的声音带着苦涩，“他把自己关起来，谁也不见。他把所有跟我娘有关的东西，所有记载着功法、会让人想起过去的东西……全都烧了，撕了……他恨透了‘除妖人’这三个字，觉得是这东西夺走了我娘，也差点毁了他。”

他顿了顿，指了指自己：“我那时候还小，不懂事，只知道爹变得很可怕，家里那些以前觉得厉害又好玩的东西都没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忘不掉……我偷偷从火堆里、从撕碎的纸屑里，捡回了一些残页。”

齐胜哲的脸上露出一丝倔强和怀念：“那些纸片都烧焦了，撕得破破烂烂的，字迹也模糊不清……我就靠着那点东西，自己瞎琢磨，偷偷地练……摔了多少跤，走了多少弯路，我自己都数不清了。我爹发现后，打了我好几次，把我捡回来的碎片又烧掉……但我就是忍不住，还是偷偷练。”

他看向林沐阳，笑容重新变得明亮起来，却带着一种淬炼过的坚韧：“所以啊，我这一身本事，就是这么野路子瞎练出来的。可能不如你们正经拜师学艺的扎实，但……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想忘记我娘，也不想像我爹那样，因为害怕失去，就否定过去的一切，连活下去的力气都没了。”

“当除妖人很危险，我知道。”他握紧了腰间的佩剑，眼神坚定，“但我想像我爹娘当年那样，去保护该保护的人。而且，”他嘿嘿一笑，恢复了点平时的模样，“我现在不是活得挺好的嘛！还认识了林兄弟你和叶兄这样的朋友！”

林沐阳听着齐胜哲的讲述，心中感慨万千。他没想到这个总是阳光热情、仿佛没有任何阴霾的同伴，身后竟然有着这样一段沉重的往事。他那身看似粗犷却充满生命力的功法，竟是源于对父母的思念和不屈的自我坚持。

“齐兄……”林沐阳郑重地说道，“你很了不起。伯母若是知道，一定会为你骄傲的。”

齐胜哲不好意思地哈哈一笑，用力拍了拍林沐阳的后背：“嗐！说这些干嘛！都过去了！走吧，任务要紧！等完成了任务，回去我爹的气估计也消得差不多了，到时候我请你吃我爹做的拿手菜！他手艺可好了，就是现在懒得做！”

他将那份深藏的伤感再次埋回心底，重新变回了那个充满干劲和热情的除妖人齐胜哲，大步朝着峪丰城的方向走去。林沐阳看着他的背影，快步跟上，心中对这位同伴的敬佩又加深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