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地窖中的短暂联盟达成，气氛却依旧微妙。叶寻声沉默地擦拭着长剑，对白瓷妖那丝复杂的歉意未予置评，只是周身寒气未减分毫。灰儿躲在白瓷妖身后，依旧警惕地瞪着刚刚被她摔出去的齐胜哲。齐胜哲倒是心大，揉着发疼的肩膀，凑到唐林天身边小声嘀咕：“老唐，你说他俩待会儿会不会打着打着又合体了？”

唐林天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闭嘴吧你，想想怎么对付外面那个‘可爱畜生’才是正经。”

白瓷妖似乎对落霞城极为熟悉，他引领着众人通过一条隐秘的地道，避开了城中大部分游荡的傀儡，直插城市中心。越靠近中心，空气中那股甜腻中带着腐朽的气味就越发浓重，还夹杂着一种奇怪的、类似蚕食桑叶的窸窣声。

当他们终于走出地道，踏入所谓的“落霞城中心广场”时，眼前的景象让见多识广的除妖人们也倒吸一口凉气。

广场中央，巍然矗立着一座完全由苍白木头和扭曲人形傀儡构筑成的高塔，塔身不断蠕动着，仿佛拥有可怖的生命。而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塔身周围，以及从塔檐垂落下来的无数巨大的、白色的“蚕茧”。

这些蚕茧每个都有成人大小，由某种半透明的粘稠丝线包裹而成，隐约能看到里面蜷缩着人形轮廓。有些蚕茧还在微微颤动，而有些……已然沉寂，洁白的茧壁被从内部渗出的暗红色液体染透，正一滴滴砸落在青石地面上，汇聚成一小滩一小滩的血泊。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齐胜哲的声音干涩。

那持续的窸窣声，正是从这些蚕茧内部发出的，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里面啃食、消化。

叶寻眼神色凝重，上前几步，剑尖轻挑，划开了距离最近的一个、尚在微微颤动的蚕茧。茧皮破裂，粘稠的液体滑落，露出里面一个面色青灰、双目紧闭的城民。他的身体表面覆盖着一层类似纤维的白色物质，正如同活物般缓缓向他口鼻中钻去，他的生命气息正在急速流逝。

“他们在……被溶解？”唐林天感到一阵反胃。

白瓷妖闭了闭眼，温润的脸上浮现出压抑不住的怒意：“是戏偶师的‘化生茧’。他在抽取他们的生命力、记忆乃至一切，用于滋养他的傀儡塔，或者……制作新的、更完美的戏偶。有些承受不住的，就会像那样……”他指向几个底部不断滴落浓稠血水的蚕茧，“彻底化为养料。”

他又用瓷质的手指划开另一个看似完好的茧，里面赫然是一个已经被溶解了大半的躯体，血肉与衣物混杂成模糊的一团，唯有半张惊恐扭曲的脸还依稀可辨。

浓烈的血腥气和一种蛋白质腐败的怪异气味弥漫开来。

“混蛋！”齐胜哲怒骂一声，拳头攥得咯咯响。

灰儿害怕地抓紧了白瓷妖的衣袖，身体微微发抖。

叶寻声的目光扫过这如同地狱般的景象，最终定格在高塔之巅。他的声音冰冷如铁，斩碎了空气中弥漫的恐惧与恶心：“找到他，终结这一切。”

共同的怒火在这一刻超越了所有猜忌与隔阂。真假“叶寻声”并肩而立，身后是义愤填膺的同伴，他们的目标前所未有地一致——摧毁这座吞噬生命的傀儡塔，将那个以他人痛苦为乐的“戏偶师”，从他那邪恶的“舞台”上，彻底拉下来。

塔顶深处，一个稚嫩却充满恶意的笑声，仿佛透过层层阻碍，清晰地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

决战，就在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