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沐阳最终还是说服了妹妹,以“探查需要绝对安静”为由,将她连同晏晴疏和裴文轩都留在了王城安排的住所,只告知了叶寻声自己的去向。他独自一人,按照灰儿给的地址,一路向东。
七里地外,果然有一家玩具店。店铺坐落在一个略显冷清的街角,红瓦白墙,橱窗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精美的玩偶,从穿着蓬蓬裙的西方洋娃娃到憨态可掬的布艺小动物,一应俱全。虽然位置偏僻,但店内灯火通明,透过玻璃能看到几个顾客的身影,看起来生意确实不错。
林沐阳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挂着铃铛的店门。
“叮铃——”
清脆的铃声响起,一股混合着木材、油漆和某种淡淡甜香的气息扑面而来。店内空间比从外面看要宽敞许多,货架林立,上面塞满了各式玩具,色彩斑斓,几乎让人眼花缭乱。
“欢迎光临!”一个热情洋溢的声音从柜台后传来。
店老板是一位看起来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围着一条干净的格子围裙,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属于商人的和善笑容,眼神明亮,动作自然,周身没有任何一丝妖气或异常的能量波动。他手里正拿着一个未完工的、穿着水手服的小熊玩偶,针线篮就放在手边。
“客人,随便看看,都是我自己做的小玩意儿。”老板笑着招呼,态度无可挑剔,“需要我为您推荐吗?看您的年纪,是给弟弟妹妹挑选礼物?”
林沐阳不动声色地环视店内。几个顾客正低头挑选着商品,一切看起来都再正常不过。他的目光扫过货架上那些栩栩如生的玩偶,它们用纽扣或玻璃珠制成的眼睛在灯光下反射着微光,静静地“注视”着店内的一切。
“我先自己看看。”林沐阳对老板回以礼貌的微笑,内心却更加警惕。正是这过分的正常,在这种情境下反而显得极不正常。白瓷妖特意让灰儿传来的消息,绝不会只是一个普通的购物指南。
他装作浏览商品,指尖悄悄拂过腰间隐藏的短刃的刀柄,灵力在体内缓缓流转,感官被提升到极致。这家温馨的玩具店,在他眼中,已然蒙上了一层无形的、危险的薄纱。真正的威胁,究竟藏在这些玩偶之中,还是……就在那位笑容可掬的老板身上?
林沐阳在看似正常的玩具店里踱步,目光扫过那些笑容僵硬的玩偶,心中的违和感越来越重。店老板依旧在柜台后埋头缝制小熊,哼着不成调的轻快曲子。
然而,林沐阳的注意力,却被店铺最深处、掩映在一排悬挂着布偶后面的那扇不起眼的小门牢牢吸引。那扇门像是拥有某种无形的磁力,牵引着他的灵觉,门缝里似乎渗出与外面温馨氛围格格不入的、一丝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
他借口想看看更里面的款式,不动声色地拨开挡路的布偶,手指触碰到那扇门的木质表面时,一股寒意顺着指尖蔓延开来。
没有犹豫,他轻轻推开了门。
“吱呀——”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门后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然收缩。
仿佛一步跨入了另一个世界。
门外是明亮温馨的玩具店,门内却是一处极度昏暗、破败的空间。大小与外面的店铺相仿,但构造扭曲,像是拙劣的模仿。货架东倒西歪,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和蛛网,原本色彩鲜艳的玩具被随意丢弃在地上,大多残缺不全,露出脏污的棉絮或断裂的木质关节,纽扣眼睛散落一地,在昏暗中如同窥视的眼珠。
空气中弥漫着腐朽和陈年灰尘的气味,之前那丝甜香在这里变成了令人作呕的甜腻与霉味混合体。
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柜台后面的人变了。
不再是那个笑容和善的中年老板,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穿着沾满污渍的暗色长裙的女人。她低着头,长长的、干枯打结的黑发垂落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一片不健康的苍白下巴。她的手指异常纤细,正用一种近乎僵硬的缓慢动作,摩挲着躺在柜台上的一個脏兮兮、缺了一只眼睛的兔子玩偶。
似乎是听到了开门声,她摩挲的动作停了下来。
然后,她的头颅,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像是牵线木偶般的角度,猛地抬了起来!
长发向两侧滑开,露出一张扭曲而可怕的脸——眼眶深陷,嘴唇乌黑,嘴角却咧开一个极大的、充满恶意的笑容。
“哦……有新的……小客人来了……”她的声音沙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是来……陪我玩的吗?”
林沐阳心中一凛,水之刃的短刃瞬间滑入手中,湛蓝色的灵光在昏暗的房间里幽幽亮起。他明白了,外面的温馨不过是伪装,这个充满怨念与腐朽的异空间,以及这个长发女人,才是这家玩具店真正的“核心”。
战斗,一触即发
林沐阳心中凛然,水之刃短刃上湛蓝灵光流转,瞬间进入【明镜】心境,试图映照出对手的弱点。然而,这长发女人周身气息浑浊扭曲,如同缠绕在一起的乱麻,难以清晰洞察。
“嘻嘻……来玩捉迷藏吧……”女人发出令人牙酸的笑声,干枯的手指猛地一弹。
嗤嗤嗤——!
数道近乎透明的丝线从她指尖激射而出,速度快得惊人,带着一股刺鼻的酸腐气味,直取林沐阳面门、咽喉与心脏!
【惊鸿】!
林沐阳身形如电,瞬间侧移,险之又险地避开丝线。丝线擦过他身后的破烂货架,木质框架瞬间被腐蚀出深深的沟壑,冒出缕缕青烟。
好强的腐蚀性!
不容他喘息,女人十指翻飞,更多丝线纵横交错,如同一张死亡之网,向林沐阳笼罩而来,封堵了他所有闪避空间。
【拂柳】!
林沐阳剑势一变,短刃划出圆融的弧线,试图以巧劲牵引、偏转这些致命的丝线。剑刃与丝线接触,发出令人不适的“滋滋”声,一股巨大的、粘稠的阻力从剑上传来,这丝线不仅带有腐蚀性,其本身也坚韧异常,【拂柳】的巧劲竟难以完全化解!
“裂帛!”他当机立断,变招为强攻,全身力量灌注于刃尖,湛蓝光芒暴涨,猛地向前斩去!
锵——!
如同斩中了千锤百炼的精钢,刺耳的交击声响起,几根丝线应声而断,但更多的丝线却如同拥有生命般,沿着他的短刃缠绕上来,腐蚀的青烟立刻从剑身冒出,灵光为之黯淡。同时,一股巨大的力量从丝线上传来,震得他虎口发麻,连连后退。
“没用的……没用的……”女人怪笑着,身形如同鬼魅,在昏暗的破败玩具间飘忽移动,丝线从四面八方袭来,如同无数毒蛇。
林沐阳将【流星逐月】施展到极致,剑光如瀑,护住周身,叮叮当当的撞击声不绝于耳,不断有丝线被斩断,但断裂的丝线落地后竟如同活物般扭动,再次融入周围环境,而新的丝线仿佛无穷无尽。
他心沉了下去。在这片属于对方的异空间里,这女人的力量得到了极大的增强,丝线源源不绝,腐蚀与坚韧的特性让他引以为傲的剑技难以发挥全力。每一次格挡,短刃上的灵光就黯淡一分;每一次闪避,体力都在急速消耗。
失策了! 他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一丝后悔涌上心头。若是师兄在此,以其更精密的计算,或许能更快找到这空间的节点或这女人的核心。若是齐胜哲在,那狂暴的火焰正是这些阴邪丝线的克星……
就在他心神微分的刹那,一道极其隐蔽的丝线悄无声息地缠上了他的脚踝!
剧痛传来,护体灵力瞬间被腐蚀穿透,皮肉仿佛被烙铁烫过。
“呃!”林沐阳身形一个踉跄,剑势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就是这瞬间!
更多的丝线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蜂拥而至,瞬间缠绕上他的手腕、腰部、脖颈!
短刃“哐当”一声掉落在地,灵光彻底熄灭。腐蚀的剧痛和丝线上传来的禁锢之力让他浑身力量迅速流失,挣扎变得徒劳。
他重重地摔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被坚韧的丝线捆缚得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长发女人,带着那扭曲恐怖的笑容,一步步缓缓向他走来,干枯的手指伸向他的脸。
“不听话的……小客人……要接受……惩罚哦……”
视野被黑暗吞噬前,林沐阳最后想到的是妹妹林芷瑶温暖的笑脸,以及……或许真该听师兄的话,行动前多做些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