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御状

叶希儿扑进叶昊天怀里时，带着一身山间的草木气。她刚从溪边打水回来，就看见爹爹扶着树咳嗽，衣襟上又添了新的血迹，不用问也知道，定是又跟哪个不长眼的妖怪动了手。

“爹爹不乖！”她搂着他的腰，把脸埋在他沾血的衣襟上，声音带着哭腔，“说了不可以打架，会受伤的，希儿会心疼的！”

叶昊天低头，看着女儿发顶的旋儿，抬手想摸，却在半空中停住——他的指尖还沾着血，怕蹭脏了她的头发。

“是他们先来找事的。”他低声解释，声音有点涩，“爹总不能看着他们……”

“那希儿去告状！”希儿猛地抬起头，小脸上满是倔强，眼泪还挂在睫毛上，“我去找女娲娘娘！镇上的婆婆说，她是上古大神，所有的生命都是她创造的，她肯定会管的！她会罚那些欺负爹爹的妖怪，还会骂那个坏天道！”

她在凡间听了不少神话故事，知道女娲娘娘是慈悲的神，捏土造人，炼石补天，定能护着她和爹爹。

叶昊天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忽然低低地笑了，笑声震得胸腔发颤，牵扯到伤口，又忍不住咳了两声。他抬手，用干净的袖口替她擦去眼泪：“傻丫头，哪能老是告状？”

“为什么不能？”希儿不服气地撅起嘴，“阿婆家的小胖被人欺负了，他娘就去告里正老爷，里正老爷会帮他撑腰的。”

“因为我们是猴子啊。”叶昊天的指尖划过她的眉骨，动作温柔得像在触碰稀世珍宝，“猴子的脊梁是直的，膝盖是硬的。遇到事，得自己扛着，自己打回去。老是去求别人，会被三界的笑话的。”

他想起孙悟空，那个从不怕事的猴子，就算被压在五行山下，也从没求过谁。那股子硬气，才是猴族的骨头。

“可爹爹会疼……”希儿的声音低了下去，小手轻轻按在他渗血的伤口上，“希儿不想爹爹疼。”

“疼也得忍着。”叶昊天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那里能感受到沉稳的心跳，“你记住，勇敢不是不疼，是明明疼得要命，也还是要站直了，不让别人看笑话。爹教你的斗战之力，不是让你去打架，是让你有不向谁低头的底气。”

他顿了顿，看着女儿似懂非懂的样子，又补充道：“当然，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去求女娲娘娘也无妨。但不到那一步，我们得自己先撑着，好不好？”

希儿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看着他嘴角未干的血迹，忽然重重地点了点头。她凑过去，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像之前亲那串糖葫芦的甜。

“那希儿跟爹爹一起勇敢。”她小声说，“希儿学会了法术，就帮爹爹打妖怪，这样爹爹就不会疼了。”

叶昊天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暖又酸。他把她紧紧搂在怀里，闻着她发间的草木气，忽然觉得，就算真的斗不过天，就算真的要一路打下去，有这么个小棉袄陪着，好像……也没那么难。

风从林间穿过，带着远处小镇的炊烟味。希儿靠在爹爹怀里，摸着他胸口的心跳，悄悄在心里说：女娲娘娘，我现在不用麻烦您啦，我和爹爹会自己勇敢的。等我们打不过了，再去敲您的门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