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裹着桂花味钻进高二（3）班的窗户时，陈奕恒正趴在桌子上跟数学题较劲。笔尖在草稿纸上划了道歪歪扭扭的线，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余光瞥见斜前方的王橹杰正低头看书。
那本封面磨得发白的诗集摊在他胳膊上，阳光透过树叶在纸页上跳着碎金似的光斑。王橹杰的手指轻轻搭在书页边缘，指节分明，连指甲修剪得都比别人规整些。陈奕恒盯着他的手看了两秒，陈奕恒的耳根开始慢慢泛红，忽然觉得刚才那道数学题好像没那么难了。
“喂，”王橹杰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撞前排同学的后背，“借支笔，我的没水了。”
前排同学头也没回地扔过来一支笔，笔尖“啪”地砸在王橹杰的书上。他抬起头，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目光落在陈奕恒脸上时，带着点刚从书里抽离出来的茫然。
“抱歉啊，没瞅准。”陈奕恒赶紧把笔捡起来，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像有小电流窜过去，他猛地缩回手，脸颊有点发烫。
王橹杰摇摇头，把书往旁边挪了挪，继续低下头去看。只是这一次，陈奕恒发现他翻页的速度好像比刚才快了些，而且那页书似乎一直没翻过。
下课铃响的时候，陈奕恒还在跟最后一道大题死磕。王橹杰收拾书包的动静很轻，他没抬头，直到一片阴影落在他的草稿纸上。
“这里，辅助线画反了。”他的声音很低，带着点清冽的薄荷味，像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汽水。
陈奕恒抬头，看见他弯腰指着草稿纸上的三角形，阳光刚好落在他的侧脸上，把他下颌线的弧度勾勒得清清楚楚。他忽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就那么愣愣地看着他。
王橹杰似乎察觉到他的走神，顿了顿，直起身来：“放学了，你不走吗？”
“啊？走，走啊。”陈奕恒慌忙把东西往书包里塞，拉链卡到了练习册的边角，扯了好几下都没拉上。王橹杰站在旁边等他，没催，也没帮忙，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看着陈奕恒这笨拙的表演。
“呵”
王橹杰忍不住的笑了一下。
陈奕恒尴尬的笑笑
“你怎么这么笨啊？”说着还摸了摸陈奕恒的头
陈奕恒愣了愣
[他的手好大好暖]
最后还是陈奕恒自己把拉链拽好，背着书包跟他并排走出教室。走廊里吵吵嚷嚷的，可他们却感觉只有对方在自己的身边，王橹杰走得很慢，迈得很匀，像在数着地砖格子。就以为刚刚的事，两人都尴尬的不知要说些什么。
但最后还是陈奕恒打破的僵局
“你刚才看的什么诗啊？”陈奕恒只能找这些无聊的话题，而陈奕恒眼睛却亮晶晶的看着王橹杰的眼睛。
“没什么。”
“哦……”陈奕恒知道到他在避开这个问题，只能含糊地应了一声，“好看吗？”
“还行吧。”王橹杰的回答很简洁，像是在完成什么不得不做的对话。
陈奕恒愣在原地，看着他转身走进人群里，背影清瘦，却走得很稳。桂花的香味又飘了过来，他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朵，忽然觉得这个秋天好像没那么讨厌了。
第二天早读，陈奕恒刚把书包放下，就发现桌洞里多了样东西。一本书，这书正是王橹杰昨天看的，扉页上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Puedo escribir los versos más tristes esta noche. 今夜我可以写下最哀伤的诗句。”字迹跟他的人一样，清清爽爽的，带着点克制的认真。
他抬头看向斜前方，王橹杰正低头背单词，晨光落在他的发梢上，泛着淡淡的金。陈奕恒把诗集往桌洞深处塞了塞，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了翘。早读课的铃声响起来时，他偷偷在草稿纸的角落里画了个小小的太阳，旁边写着“聂鲁达”三个字。
数学课上，老师讲到昨天那道大题，果然用了王橹杰说的正弦定理，步骤简单得让陈奕恒想拍自己的脑袋。他趁着老师在黑板上写字的功夫，又往王橹杰那边看了一眼，发现他正拿着笔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课间操的时候，陈奕恒被体育委员拉去整队，站在队伍最前面喊口号。他声音有点抖，喊到“一二三四”的时候，总觉得有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偷偷往队伍里瞟了一眼，王橹杰站在倒数第二排，正仰头看天上的云，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等他转回头继续喊口号时，却清楚地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很轻的笑，像羽毛落在心尖上。
中午去食堂吃饭，陈奕恒端着餐盘转了两圈都没找到空位，正发愁呢，就看见王橹杰坐在靠窗的位置冲他招了招手。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他身上，把他白衬衫的袖口都染成了金色。
“这里有空位。”
陈奕恒走过去坐下，心跳得有点快，连夹菜的手都有点抖。他往嘴里塞了口米饭，没嚼几下就差点噎着，赶紧端起旁边的汤喝了一大口。
王橹杰看着他，嘴角弯了弯：“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哦。”陈奕恒低下头，继续跟餐盘里的饭菜较劲，耳朵却悄悄地红了。
吃完饭回教室的路上，王橹杰忽然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袋子递给他
“这个给你。”
“这是？”
陈奕恒接过来一看，是袋桂花糖，透明的糖纸里裹着小小的金色糖粒，闻起来香香的。“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他有点惊讶。
“呃...我猜的。”
陈奕恒害羞的看着王橹杰微微一笑
“谢谢”
陈奕恒剥开一颗糖放进嘴里，甜甜的，带着点桂花的清香，从舌尖一直甜到心里。他看着王橹杰往前走的背影
陈奕恒跑上去“等等我。”
“不等。”
王橹杰嘴上说着不等，可是脚却很自觉的放慢脚步
陈奕恒忽然觉得，这个有桂花味的秋天，好像也没那么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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