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清洁用具并不难，一位好心的研究助手听说“小茂少爷不小心打翻了东西”，立刻神色紧张地给我指了储藏室的方向，还额外塞给我几块专门用于处理化学试剂的强力吸附布。

我拎着水桶、拖把和一堆清洁用品往回走，皮丘跟在我脚边，小尾巴一甩一甩，似乎对这项新活动很感兴趣。

再次回到小茂的房间门口，门依旧虚掩着。我敲了敲，里面传来一声硬邦邦、闷在喉咙里的：“……进来。”

推开门，小茂已经不在房间中央了。他换了一条裤子，正背对着门口，站在书桌前，假装全神贯注地擦拭着一个看起来就很贵的金属仪器，脊背挺得笔直，仿佛刚才那个狼狈摔倒的人不是他。只是他发梢未干的水迹和依旧通红的耳廓，昭示着刚才短暂的兵荒马乱。

地上那摊惨状依旧维持原样。

我没说话，默默开始收拾。先把大块的瓷片小心捡起来，然后用吸附布处理混合着液体的碎渣，最后再用湿拖把彻底清洁地面。皮丘好奇地在旁边嗅来嗅去，被我轻轻拨到安全角落。

整个过程，房间里只有清洁工具发出的细微声响和我偶尔对皮丘的低声叮嘱。小茂始终背对着我，肩膀紧绷，擦拭仪器的动作用力得几乎要把那层金属皮搓下来。

气氛尴尬得能拧出水。

【幸运系统安静如鸡，似乎也在默默观察。】

终于，地面恢复洁净，几乎看不出之前的灾难现场。我直起腰，舒了口气：“好了，清理干净了。”

小茂擦拭的动作顿了一下，过了好几秒，才极其缓慢地、像是卡壳的机器人一样转过身来。他的视线飞快地扫过光洁的地板，然后落在我身上，眼神飘忽，就是不肯与我对视。

“……嗯。”他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单音，算是知道了。表情依旧别扭，但那股尖锐的敌意似乎消散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复杂的、无所适从的窘迫。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可能是道谢，也可能是再次强调让我忘了刚才的一切，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抿紧了唇。

我识趣地没有多待，拎起清洁工具：“那我先回去了。”

“……哦。”他又应了一声，声音低得像蚊子哼。

我带着皮丘退出房间，轻轻替他带上了门。关门的刹那，似乎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极轻的、如释重负的叹息。

【叮！小茂好感度+3！当前好感度：-13.5/100（系统已四舍五入为-14/100）。目标对宿主的观感略微改善（从‘该死的强盗’微调为‘看到我丢脸现场的讨厌家伙’）。恭喜宿主！】

这恭喜听起来可真够心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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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我过上了规律（且劳累）的生活。

白天，我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大木博士研究所的后院，履行小茂指派给我的“杂役”工作。

这份工作远比我想象的辛苦。需要喂食的宝可梦数量众多，口味各异；笼舍和活动区域需要彻底清扫；还有那些精力过剩的小家伙时不时闹出点小乱子需要处理。一天下来，常常腰酸背痛。

小茂果然如他所说，绝不会让我“白吃白住”。他几乎每天都会出现在后院，有时是带着他自己的宝可梦（一只看起来就培育得极好的伊布）进行训练，有时是来取研究材料，每次都会用一种挑剔的、监督般的眼神扫视我的工作。

“那边，食槽没刷干净。” “动作太慢，凯西的午餐时间要错过了。” “喂，笨手笨脚的！别惊到独角虫！”

他的指责毫不客气，语气总是带着那股少爷惯有的傲慢。但我发现，只要我默默按照他的要求做了，他也不会再多说什么，只是哼一声就走开。偶尔，在我确实遇到困难（比如一群烈雀抢食搞得一团糟）时，他虽然嘴上嫌弃，却会不动声色地指挥他的伊布用“泼沙”暂时控制住混乱场面。

【叮！小茂好感度+0.5？+1？波动检测中……疑似存在‘口是心非’加成。】系统时不时会冒出这种提示。

除了干活，我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啃大木博士给我的那些厚重的基础书籍。《宝可梦生态概述》、《属性克制浅析》、《训练家入门指导》、《精灵球种类与运用》……知识像海水一样涌来，让我这个穿越者头晕眼花，只能拼命吸收。

皮丘成了我最好的学习伙伴（和监督员）。它总是乖乖待在我旁边，我看书时它就自己玩我的衣角或者打瞌睡，我实践喂养知识时它会好奇地歪着头看，偶尔还会伸出小爪子，试图帮忙（通常是帮倒忙）。它对我的依赖与日俱增，那份微弱的电流也变得越来越柔和，带着全然的信任。

【叮！传说宝可梦‘皮丘’认可度+10！当前认可度：25/100。羁绊正在稳步提升！】

偶尔，大木博士会过来看看，抽查一下我的学习进度，或者指点我和皮丘如何更好地互动。他总是笑眯眯的，但问的问题往往一针见血，让我冷汗直流。

而小茂……他依旧是我学习路上最大的“障碍”和……呃，某种意义上的“动力”？

比如现在，我正对着《属性克制表》死记硬背，皮丘在我腿边玩着一个空精灵球（大木博士给的玩具）。

小茂双手插兜，慢悠悠地晃荡过来，停在我面前，投下一片阴影。他的伊布跟在他脚边，优雅地舔着爪子。

“喂，”他开口，依旧是那副欠揍的语气，“背到哪了？”

我抬起头，叹了口气：“格斗克制一般、岩石、钢、冰、恶……” “错。”他打断我，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格斗对飞行系效果不佳，这都不知道？果然是笨蛋。” 我愣了一下，赶紧低头翻书：“等等，书上明明写着……” “书上写的都是基础。”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语气带着一种优越感，“实际对战中，宝可梦的个体差异、特性、甚至天气都会影响效果。死读书有什么用？”

我被他噎得说不出话，心里有点憋屈，却又知道他说得有点道理。

他看着我吃瘪的样子，似乎心情好了点，目光落在我脚边玩球的皮丘身上，眼神闪烁了一下，忽然道：“皮丘的电系招式，对地面系完全无效，这点总知道吧？”

“这个我知道！”我立刻回答，像是抢答一样。

“哦？”他挑眉，似乎来了点兴趣（或者说是找茬的兴趣），对着旁边的伊布抬了抬下巴，“伊布，挖洞。”

“伊~”伊布轻叫一声，瞬间刨开松软的泥土，消失在地面之下。

“来，”小茂看向我，带着挑衅，“让你的皮丘，对着洞口使用电击试试。”

我：“……？”明知道无效为什么要试？

皮丘也停下了玩球，好奇地看着那个地洞。

“实战演练懂不懂？”小茂理直气壮，“让它亲身体验一下属性无效化的感觉，比你看十遍书都强。”

我总觉得他在耍我，但又找不到理由反驳。只好低头对皮丘说：“皮丘，对着那里，试试用电击？”

皮丘歪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地洞，脸颊上的电气囊闪烁起微弱的电火花。

“皮——丘——！”

一道细小的、金黄色的电流从它身上射出，啪地一下打在洞口边缘的泥土上，溅起一点小小的烟尘。

果然，毫无效果。甚至连在地下的伊布都没惊动一下。

皮丘自己似乎也愣了一下，看着毫无反应的洞口，小脑袋上仿佛冒出一个看不见的问号。

“看吧。”小茂摊手，语气里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所以说，理论知识要和实践结合。你还差得远呢，笨蛋。”

我憋着一口气，无法反驳。

然而，就在这时，地下的伊布似乎完成了它的挖洞工程，猛地从稍远一点的另一处地面钻了出来，甩了甩沾满泥土的毛发。

而它钻出来的那个位置，好巧不巧，正好是后院自动洒水系统的开关阀门所在！

伊布钻出的力道，恰好触动了那处老旧的阀门开关！

吱嘎——

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响起。

下一秒——

噗！哗啦啦——！

埋设在后院各处的洒水喷头瞬间全部启动，毫无预兆地喷出无数道水柱，劈头盖脸地浇了下来！

“哇！” “皮丘？！” “伊布！”

我和皮丘，还有刚钻出来的伊布，瞬间被浇了个透心凉！皮丘吓得一下子窜到我怀里，电气囊噼啪作响。伊布也懵了，甩着身上的水珠。

而站在我面前、原本准备欣赏我狼狈表情的小茂，同样未能幸免。一道水柱正好从他头顶的喷头倾泻而下，将他精心打理的棕色刺猬头彻底浇塌，温水流过他错愕的脸，顺着下巴滴滴答答往下落，昂贵的衣服也瞬间湿透，紧紧贴在身上。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脸上那点得意和挑衅瞬间被浇得无影无踪，只剩下目瞪口呆的茫然和难以置信。

“噗——”我看着他那副落汤鸡的滑稽模样，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小茂猛地回过神，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视线凶狠地瞪向我。但那凶狠在水淋淋的狼狈面前毫无威慑力。

“笑什么笑！”他气急败坏地低吼，声音因为湿透而显得有些闷，“还不都怪你的皮丘！”

“这怎么能怪皮丘？”我抱着同样湿漉漉、瑟瑟发抖的皮丘，据理力争，“明明是伊布挖洞碰到的开关！”

“伊布是因为你太笨才示范挖洞的！”

“是你让它挖的！”

我们俩隔着哗啦啦的水幕，像两只被激怒的落汤鸡，互相瞪着对方。

水还在不停地喷，将后院变成了一片混乱的池塘。几只怕水的宝可梦惊慌地四处乱窜，几只喜欢水的宝可梦则兴奋地在水柱间跳跃。

大木博士和一个助手闻声匆匆赶来，看到这景象，也愣住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博士惊讶地问。

小茂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张着嘴，却一个字也解释不出来。难道要说自己为了显摆知识，结果指挥伊布挖洞触发了洒水系统吗？

我看着他吃瘪的样子，抱着湿透的皮丘，心里那点憋屈忽然就散了。

虽然总是被骂笨蛋，虽然干活很累，虽然这位大少爷脾气坏得要命……

但好像，也不全是坏事？

【叮！小茂好感度-2（因宿主的嘲笑）！+5（因共同落难的革命情谊？）！结算：+3！当前好感度：-11/100！宿主，目标的情绪真是越来越难以预测了呢！

笫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