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阳光正好，将后院的标准对战场地照得一片明亮，几乎有些刺眼。
场地周围稀稀拉拉站了几个被消息吸引来的研究助手，交头接耳，目光不时瞟向场中对峙的两人，带着好奇和毫不掩饰的看好戏意味。
大木博士站在裁判席的位置，脸上带着温和却不容错辨的严肃。
我站在训练家指挥席上，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压下胸腔里那头快要撞出来的鹿。手心湿漉漉的，我悄悄在裤子上蹭了蹭。脚边的皮丘似乎也感受到了这凝重的气氛，不再像平时那样活泼，而是紧紧贴着我的小腿，黑溜溜的大眼睛警惕地瞪着对面，脸颊上的电气囊不安地闪烁着微弱的电光。
对面，小茂站得笔直。他换了一身更适合对战的短袖运动装，双臂环胸，下巴微扬，那副惯有的、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傲慢表情几乎无懈可击。只有偶尔扫过我时，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极其复杂的微光，泄露了那么一丝不寻常。
他的伊布安静地蹲在他脚边，毛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眼神锐利，姿态从容，显然经历过不少正式对战的场面。和我们这边的紧张形成鲜明对比。
“现在开始，进行宝可梦对战！由小茂对星野铃！规则为一对一，当一方宝可梦失去战斗能力时，比赛结束！”大木博士的声音清晰地传遍场地，“请双方就位！”
小茂嗤笑一声，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我听清：“速战速决吧，我可没那么多时间浪费。”
我抿紧唇，没理会他的挑衅，只是弯腰轻轻摸了摸皮丘的小脑袋：“皮丘，准备好了吗？就像我们平时练习那样就好。”
“皮！”皮丘短促地叫了一声，像是给自己打气，迈开小短腿跑到了场地中央。
小茂也懒洋洋地抛出了精灵球：“伊布，去吧。”
“伊！”伊布轻盈地落地，姿态优雅，看向皮丘的眼神带着居高临下的平静。
“比赛开始！”博士挥下了手臂！
“伊布，电光一闪！”小茂几乎没有丝毫停顿，立刻下达了指令！速度快得惊人！
伊布的身影瞬间化作一道白光，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猛地冲向皮丘！
“皮丘，快躲开！”我急忙喊道，心提到了嗓子眼！
皮丘的反应慢了一拍，或者说，伊布的速度实在太快！它只来得及向旁边跳开一小步，那道白色的身影就已经擦着它冲了过去！带起的劲风甚至吹得皮丘一个踉跄！
“太慢了！”小茂的声音带着毫不留情的嘲讽，“连最基本的反应速度都没有吗？”
我的脸颊发烫，紧紧攥住了拳头。
“伊布，继续！不要给它喘息的机会！”小茂乘胜追击，指挥简洁而冷酷。
伊布再次化作白光，从另一个角度发起了冲击！
“皮丘，向左跳！”我全神贯注，试图预判伊布的轨迹。
这一次皮丘的反应稍快，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正面撞击，但还是被伊布迅捷的尾巴扫到了一下，小小的身体在地上滚了一圈才爬起来，发出吃痛的呜咽。
“皮丘！”我的心揪紧了。
“只会躲吗？”小茂挑眉，语气里的轻视更浓，“还是说，你的皮丘只会这点本事？电击呢？让我看看它那蹩脚的控制力有没有长进？”
他的话语像鞭子一样抽过来。我咬紧牙关，知道不能再这样被动躲下去。
“皮丘！找准机会，用电击！”
皮丘站稳身体，脸颊的电气囊开始蓄力，金色的电火花噼啪作响！
然而，伊布根本不给它安稳蓄力的机会！
“影子分身！”小茂的命令再次抢先一步！
场地上瞬间出现了五六只伊布的身影，真假难辨，从不同的方向同时朝着皮丘逼近！
皮丘一下子慌了神，蓄力的电击被打断，不知所措地看着四面八方冲过来的“敌人”，发出焦急的叫声：“皮丘！皮丘！”
“冷静点，皮丘！分辨哪个是真的！”我急得大喊，但影子分身干扰性太强，连我都难以瞬间分辨！
“就是现在！撞击！”小茂抓住了皮丘慌乱的瞬间！
其中一只伊布真身猛地加速，结结实实地撞在了皮丘身上！
“皮——丘！”皮丘被撞得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滑行了一小段距离才停下，挣扎了一下，才勉强爬起来，身上已经沾满了尘土，看起来狼狈不堪。
差距……太大了。
无论是速度、战术、还是宝可梦本身的素质和经验，全方位的碾压。
周围的助手们发出低声的议论，看向我的目光带着同情和“果然如此”的了然。
小茂站在那里，甚至没有移动一步，只是嘴角噙着一丝冷淡的、仿佛早已预料到的笑容：“还要继续吗？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认输？
我看着场中央那个小小的、颤抖却依旧努力站稳的身影，看着它即使害怕也依旧望向我的、带着依赖和信任的眼神。
怎么能认输？
怎么能就在这里放弃？
“皮丘！”我大声喊道，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嘶哑，“站起来！我们还没输！”
皮丘回过头看我，黑溜溜的眼睛里水光闪烁，但听到我的声音，它还是用力地点了点小脑袋，重新摆出了迎战的姿态，尽管那姿态看起来那么脆弱。
小茂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似乎对我的“不识时务”感到不悦：“无谓的挣扎。伊布，结束它。用猛撞。”
伊布后腿蹬地，身上泛起属于一般系强力招式的白光，蓄势待发！这一击若是命中，皮丘绝对无法再站起来！
危机感像冰冷的藤蔓缠紧了我的心脏！大脑疯狂运转！怎么办？怎么办？！电击无法命中，速度跟不上，力量更是天差地别……
【幸运系统：紧急运算！胜率低于5%！建议：利用场地环境！左前方三米处有昨日洒水未干的水洼！幸运能量全力灌注：电击与水洼联动概率最大化！】
水洼？！
对！水能导电！
“皮丘！”我几乎是吼出来的，指向那个不起眼的小水洼，“对着水洼！最大功率的电击！快！”
皮丘虽然不明白我的意图，但对我的指令有着本能的信任。它立刻转身，将全身的力量汇聚起来，脸颊的电气囊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明亮电光！
“皮——丘——丘——！！！”
一道比之前粗壮不少的金色电流猛地射出，目标却并非伊布，而是径直打向了那片浅浅的水洼！
“愚蠢！打偏了吗？”小茂冷哼一声。
然而，他的冷笑下一秒就僵在了脸上！
滋滋滋——！
电流猛烈地注入水洼，瞬间爆开一片耀眼的电光！金色的电弧如同活过来的蛇群，以水洼为中心，疯狂地向着四周蔓延、窜动！几乎覆盖了小半个场地！
正在冲向皮丘的伊布，根本来不及刹车或变向，一脚就踏入了那片被电弧覆盖的湿滑区域！
“伊——！！！”
强烈的电流瞬间通过水流传导至伊布全身！它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全身毛发炸起，猛撞的光芒瞬间溃散，整个身体因为麻痹和疼痛而剧烈地抽搐起来，动作彻底变形，踉跄着摔倒在地，挣扎了好几下都没能立刻爬起来！
“成功了！”我惊喜地几乎要跳起来！
全场哗然！谁都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反转！
大木博士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利用环境？ ingenious！”
小茂脸上的从容和傲慢瞬间碎裂，被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取代！他猛地向前冲了一步，失声喊道：“伊布！”
他完全没料到，我竟然会用这种方式，几乎废掉了伊布最强的攻击手段！
“皮丘！好机会！”我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趁现在！连续电击！”
皮丘也受到了鼓舞，虽然刚才那一下几乎耗尽了它的力气，但它还是努力地再次凝聚起电光！
“皮丘！皮丘！”一道道细小的电流射向暂时无法灵活移动的伊布！
虽然威力不强，但打在正处于麻痹痛苦中的伊布身上，依旧造成了有效的伤害！
“伊布！快站起来！躲开！”小茂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焦急和慌乱！他再也无法保持那副冷静旁观的模样！
伊布挣扎着想要躲避，但身体的麻痹感让它动作迟缓而僵硬，接连被好几道电击命中，发出痛苦的哀鸣。
场上的形势瞬间逆转！
“漂亮！星野！”有助手忍不住低声喝彩。
小茂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紧紧盯着场上艰难躲避的伊布，拳头攥得死紧，指节发白。
不能再这样下去！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我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甚至带上了一丝被逼到绝境的凶狠！
“伊布！”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忍耐下来！然后用挖洞！”
忍耐？挖洞？
我心头猛地一沉！这是要硬抗伤害，然后潜入地下规避攻击，等待反击时机！
“皮丘！打断它！别让它挖洞！”我急喊！
但已经晚了！
伊布硬生生吃下了皮丘又一发电击，身体剧烈颤抖，却凭借着一股惊人的意志力没有倒下！它猛地低下头，爪子疯狂刨动地面，泥土飞溅！几乎眨眼间，一个坑洞就迅速形成！
“皮丘！对着洞口用电击！”我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希望电流能导入地下。
皮丘的电击再次射出，打在洞口，溅起一片电火花和焦黑的泥土。
但……无效。伊布已经深入地下，失去了踪影。
场地中央，只剩下一个黑黢黢的洞口，和站在洞口边、因为力量耗尽而微微喘息的皮丘。
场上一下子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看着那个洞口，等待着不知会从何处发起的致命一击。
皮丘不安地原地转着圈，警惕地注视着地面。
我紧张得手心全是汗，大脑飞速思考。挖洞……会从哪里出来？
小茂站在原地，脸色依旧紧绷，但眼神已经重新冷静下来，甚至带上了一丝冰冷的、属于胜利者的笃定。他看向我，嘴角重新勾起那抹令人讨厌的、傲慢的弧度。
“游戏结束了。”他无声地用口型说道。
下一秒——
皮丘身后的地面猛地炸开！
尘土飞扬中，伊布的身影如同潜行的刺客，猛然钻出！它的身上还带着焦黑的痕迹和未褪尽的麻痹电光，但那双眼睛里却燃烧着强烈的战意和怒火！
它出现的角度刁钻无比，正是皮丘视觉的死角！
“皮丘！后面！”我惊恐地大喊！
皮丘惊慌地转身。
但太迟了。
小茂的手臂猛地挥下，声音冰冷而清晰，宣判了最终的结局：
“伊布，最后一击！猛撞！”
“伊——布——！！”
伊布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所有的愤怒都凝聚在这一击之上！全身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白光，如同最后一颗陨星，狠狠地、精准地撞向了刚刚转过身、毫无防备的皮丘！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我眼睁睁地看着那道白光，吞噬了皮丘那个小小的、黄色的身影。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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