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温还熨帖地留在肩头，空气里浮动着青草和泥土被晒过后特有的干爽气息。我抱着皮丘，看着小茂那几乎可以算是踉跄着消失在研究所拐角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去。

怀里的皮丘蹭了蹭我的下巴，发出满足的咕噜声，电气囊微微闪烁，像是在应和我的好心情。

【叮！小茂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50/100！里程碑达成！目标心态发生微妙转变，请宿主再接再厉！】

五十点了。一半了。

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胀满，一种酸酸甜甜、带着雀跃的暖流无声流淌。考核通过的狂喜慢慢沉淀下来，变成一种更扎实、更温软的喜悦。

我低头，用鼻尖蹭了蹭皮丘光滑的小脑袋：“听到了吗，皮丘？博士认可我们了！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皮丘皮丘！”小家伙兴奋地回应着，黑溜溜的眼睛亮得像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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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成为被认可的训练家后，日子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大木博士兑现承诺，很快为我办好了所有手续，甚至给了我一个临时的研究员助手身份，方便我在研究所学习和帮忙。

我和皮丘的训练也更加系统和有针对性。那个“淘汰下来”的技能训练器几乎被我们磨掉了漆，皮丘的电击掌控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甚至开始隐隐触摸到更强大技能的门槛——十万伏特的边缘。虽然每次尝试都会累得它东倒西歪，但小家伙眼里的光却越来越亮。

小茂似乎……更加忙碌了。他不再整天待在后院，有时会带着伊布离开研究所大半天，回来时常常风尘仆仆，眼神里带着某种沉淀下来的、更加锐利的东西。他依旧会给我留那些字迹潦草的匿名笔记，内容却悄然发生了变化。不再仅仅是基础知识的补充，偶尔会出现一些对战策略的分析，某个技能在不同情境下的运用思路，甚至是一两句关于野外生存的注意事项。

像是某种无声的、笨拙的认可和……引领？

他依旧毒舌，碰面时少不了几句“笨蛋”、“差得远”的评价，但那层尖锐的刺似乎软化了些许。偶尔，在我和皮丘成功完成一个高难度配合后，我能捕捉到他视线扫过来时，那飞快掠过的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满意？或者说是……惊讶？

这种变化微妙得像水滴融入湖面，却让我心里的雀跃一天天膨胀起来。

【幸运系统：目标好感度持续稳步增长！当前好感度：55/100！宿主，您正在逐步融化坚冰！】

直到这天午后。

我正带着皮丘在后院进行闪避训练，指挥它灵巧地穿梭于自动发射软弹的机器之间。阳光有点烈，晒得我额头冒汗。

“左边！对！压低身子！” “皮！”

一道阴影忽然笼罩下来，伴随着熟悉的、懒洋洋又带着点挑剔的语调：

“脚步太沉了。落地缓冲不足，连续变向时节奏会乱。”

我动作一顿，转过身。

小茂不知何时回来了，正站在不远处，双手插在裤袋里，阳光给他棕色的发丝镀上了一层金边。他微微扬着下巴，视线落在刚刚完成一个翻滚动作、正啪嗒啪嗒跑回我脚边的皮丘身上。

“还有你，”他的目光转向我，带着惯有的审视，“指令冗余。‘压低身子’就够了，‘对’和‘左边’是废话，只会干扰判断。”

我：“……”又来了。

皮丘似乎听懂了他的批评，不太服气地冲他叫了一声：“皮丘！”还挥了挥小爪子，带起一丝微弱的电火花。

小茂挑眉，似乎觉得有趣，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几乎看不出的弧度，但很快又压了下去，恢复成那副冷淡样子。

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从裤袋里掏出一个什么东西，随手抛给我。

“喏。”

我下意识接住。入手微凉，是一枚蓝白相间的徽章，形状像是水滴和闪电的结合体，在阳光下闪烁着细腻的光泽。

“这是……？”我捏着那枚徽章，有些茫然。这不像我知道的任何道馆徽章。

“蓝普鲁奇市华丽大赛的参与证明。”他语气随意，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前几天顺路去看了一眼，主办方硬塞的纪念品。没什么用，放着占地方。”

蓝普鲁奇？华丽大赛？

我捏着那枚精致得不像“纪念品”的徽章，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他……是特意去的？还是真的顺路？

“看你和你那皮丘整天瞎练，方向性差得一塌糊涂。”他移开视线，语气依旧硬邦邦的，耳根却悄悄爬上一抹淡红，“华丽大赛虽然华而不实，但对技能展示和默契配合有点基础要求。拿去随便看看，总比你们现在无头苍蝇一样强。”

他的目光飘忽，就是不肯看我，语速越来越快：“当然，以你们现在的水平，去了也是第一轮淘汰的料，根本不够看……反正东西给你了，爱要不要。”

说完，他像是完成了一个极其艰难的任务，转身就要走。

“等等！”我急忙叫住他。

他脚步顿住，却没有回头，只有发梢在阳光下微微晃动，像是在等待什么。

我看着他的背影，又低头看看手里这枚仿佛还带着他体温的徽章，胸腔里那股酸酸胀胀的感觉又涌了上来，比任何一次都要汹涌。

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身上，风吹过树叶的声音沙沙作响。

我握紧了徽章，向前一步，声音清晰地，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和勇气，开口：

“小茂。”

“谢谢你。”

他的背影似乎僵硬了一下。

我深吸一口气，继续说了下去，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口捧出来的：

“还有……”

“考核那天，谢谢你……手下留情。”

最后四个字，我说得很轻，却无比肯定。

那场对战，直到此刻我才完全想明白。以伊布的实力和经验，尤其是在挖洞规避之后，它完全有能力更早、更利落地结束战斗。但它选择了消耗更大的“猛撞”，并且在最后关头，我分明看到那白光的强度……在撞击前的一瞬，几不可查地收敛了那么一丝。

否则，皮丘受到的伤害绝不仅仅是力竭那么简单。

他一直背对着我，没有说话。也没有否认。

时间仿佛静止了。只有阳光流淌，微风轻拂。

我能看到他垂在身侧的手，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然后，极其缓慢地，他转过了身。

夕阳的光线正好落在他的脸上，将他那双总是盛满傲慢和不耐烦的棕色眼睛映照得异常清晰。那里面翻涌着太多复杂的情绪——惊讶、措手不及、被看穿后的窘迫，还有一丝……慌乱？

他的嘴唇动了动，像是想习惯性地反驳“谁手下留情了别自作多情”，但最终，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他只是那样看着我，耳根的红晕迅速蔓延，几乎染红了整个脖颈和脸颊。

我们隔着几步的距离对视着。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微妙的、紧绷的、又带着点甜味的沉默。

怀里的皮丘看看我，又看看他，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不寻常的气氛，安安静静地没有出声。

许久。

他像是终于无法承受这种对视，猛地低下头，抬手用指尖极其快速地、别扭地蹭了一下鼻尖，声音闷闷的，含混不清地嘟囔了一句：

“……少得意了。笨蛋。”

说完，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速度飞快地转身，再次逃也似的走掉了。只是这一次，那背影怎么看都透着一股仓皇和……羞涩？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手里紧紧攥着那枚微凉的徽章。

心跳声大得像是要敲破鼓膜。

脸颊也后知后觉地，一点点烫了起来。

【叮！小茂好感度大幅度提升！+10！当前好感度：65/100！检测到目标情绪剧烈波动，疑似‘羞涩’与‘被理解’双重冲击！宿主，您的直球攻击效果显著！】

系统的提示音仿佛远在天边。

我只是忍不住，抬起手，看着掌心那枚在夕阳下熠熠生辉的蓝白色徽章。

所以……

不只是我一个人的错觉，对吗？

第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