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训练场的短暂对视后，研究所里的空气仿佛被拉紧的弦，弥漫着一种无声的、一触即发的张力。
我和小茂陷入了一种古怪的默契性回避。
不再有“偶然”的走廊相遇，不再有“顺手”留下的匿名笔记，甚至连在后院训练时，都会下意识地错开时间段。他出现时，我就埋头干活，或者带着皮丘钻回房间；我训练时，他要么还没来，要么就远远待在训练场的另一端，背对着我们，指导伊布的声音刻意拔高，显得格外公事公办。
但那种无形的视线，却仿佛无处不在。
我能感觉到。在我弯腰清理食槽时，在我和皮丘尝试新配合失败时，在我抱着厚书走过长廊时……总有一道目光，带着灼人的温度，短暂地停留，又在我望过去之前，飞快地、仓促地移开。
像夏夜扰人的萤火，捉摸不定，却实实在在地撩动着心弦。
【幸运系统：检测到目标持续进行‘隐蔽观察’行为！好感度微量持续增长中！当前好感度：79/100！宿主，目标的别扭程度与好感度成正比呢！】
我假装不知道。只是心跳总会不争气地漏掉一拍，然后假装若无其事地继续手头的事情。脸颊却控制不住地微微发烫。
这种古怪的平衡，在一个闷热的午后被打破了。
天空不知何时积压了厚重的乌云，空气沉甸甸的，带着山雨欲来的土腥气。我正在后院忙着将怕雨的宝可梦赶回室内，皮丘跟在我脚边帮忙，对着几只贪玩的皮皮发出焦急的“皮丘皮丘”声。
“要下雨了！快回来！”我朝着还在池塘边嬉闹的几只蚊香蝌蚪喊道。
豆大的雨点毫无预兆地砸了下来，又急又猛，瞬间就连成了雨幕，视野一片模糊。
“糟糕！”我低咒一声，抱起皮丘，快步冲向最近的研究所后门。
刚跑到屋檐下，差点和另一个同样冲过来避雨的身影撞个满怀。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猛地抬头。
小茂。他显然也是刚从外面回来，头发和肩头都被雨水打湿了，几缕棕发贴在额角，水珠顺着下颌线滑落。伊布跟在他脚边，甩着毛发上的水珠。
我们俩猝不及防地在狭窄的屋檐下相遇，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对方身上带来的、带着湿意的热气。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
雨声哗啦啦地响着，敲打着屋顶和地面，形成一道喧嚣的屏障，将我们与外界暂时隔绝。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两人脸上都带着奔跑后的微红和猝不及防的愕然。
他的目光像是被烫到一样，飞快地从我脸上扫过，落在我同样被淋湿的肩头，又迅速移开，喉结几不可查地滚动了一下。
“笨……跑那么慢。”他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沙哑了些，那习惯性的“笨蛋”在舌尖绕了一圈，最终只含糊地吐出一半，听起来竟有点像无奈的咕哝。
雨水顺着他线条流畅的下颌滴落，砸在水泥地上，溅开小小的水花。
我抱着皮丘，手指无意识地收紧，能感觉到怀里小家伙同样加快的心跳。雨水带来的凉意似乎完全无法驱散脸上腾起的热度。
“你……你也淋湿了。”我听到自己干巴巴地回了一句，声音小得几乎被雨声淹没。
他像是没听清，又像是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是抿紧了唇，视线飘忽地看向外面瓢泼的大雨，侧脸线条绷得有些紧。
逼仄的屋檐下，空气变得粘稠而闷热。我们像两尊僵硬的雕像，并肩站着，中间隔着一拳尴尬的距离。呼吸声在哗啦啦的雨声背景下，变得异常清晰。
每一次细微的吸气，都能闻到对方身上混合着雨水、青草和淡淡汗气的味道。
我甚至能感觉到他手臂偶尔因为细微动作而传来的、隔着潮湿空气的温热感。
太近了。
近到能看清他湿透的睫毛，微微颤抖的频率。
近到能听到自己胸腔里，那完全失了节奏的心跳声，咚，咚，咚，一下下，用力地敲打着鼓膜。
皮丘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不同寻常的气氛，安安静静地待在我怀里，黑溜溜的眼睛在我们两人之间来回转动，发出极轻的、疑惑的：“皮……？”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雨丝毫没有变小的迹象。
这种无声的、紧绷的、弥漫着陌生悸动的沉默，几乎要将人逼疯。
我忍不住悄悄侧过头，想用眼角的余光瞥他一眼。
却恰好撞上他同样悄悄瞥过来的视线。
目光在空中猝然交缠。
他的瞳孔像是被雨水洗过，格外清亮，里面清晰地映出我此刻慌张失措的样子。那里面翻涌着太多我读不懂的情绪——窘迫，慌乱，挣扎，还有一丝……被捕捉到的狼狈？
我们像是两个偷糖被抓包的孩子，同时猛地转回头，心脏狂跳，脸颊爆红，恨不得把整个人都缩进墙壁里。
屋檐外的雨，下得更大了。哗啦啦的声响，仿佛在嘲笑这无处遁形的暧昧和慌张。
【幸运系统：警告！宿主与目标心率同步率超过安全阈值！环境氛围指数超标！疑似触发‘暧昧空间’效应！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84/100！系统运行过载……需要冷却……】
连系统都受不了了吗？
我死死盯着地面上的水洼，感觉脸上的热度快要能烘干衣服了。
就在这时，他像是终于无法忍受这种令人窒息的气氛，猛地动了一下。
我以为他要说什么，或者干脆冲进雨里离开。
但他没有。
他只是极其僵硬地、慢慢地，将他那边本就有限的干燥空间，又往旁边让了一点点。
一个几乎微不足道的动作。
却让我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酸麻麻的感觉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雨，还在不知疲倦地下着。
哗啦啦。哗啦啦。
像极了此刻，我完全失控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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