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崖边的风带着勿忘我的清香，和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交织在一起。我们并肩坐在石头上，谁也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脚下那片蔚蓝的花海在阳光下起伏，如同某种温柔的心跳。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稳稳传来，拇指无意识地、一遍遍轻轻摩挲着我的指节，带来细微而持续的悸动。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肩头，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秒都浸泡在蜜糖般的宁静里。
皮丘在我膝头打了个哈欠，蜷缩成一团毛球，睡着了。伊布也伏在小茂脚边，尾巴尖悠闲地轻扫地面。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动了一下，像是从这场静谧的沉醉中惊醒。
“……该回去了。”他低声说，声音还带着一点慵懒的沙哑，似乎也有些舍不得打破这氛围。
“嗯。”我轻轻应了一声。
他率先站起身，却依旧没有松开我的手，反而就着这个姿势，微微用力将我拉了起来。动作自然得仿佛本该如此。
下山的路似乎比来时更短。我们依旧牵着手，一前一后，他小心地替我挡开沿途的枝杈。交握的掌心微微汗湿，却谁都没有先松开。林间的光影透过叶隙洒落，在他肩头跳跃，也落在我忍不住微微扬起的嘴角上。
快到研究所后院时，他的脚步几不可查地放缓了些，握着我的手也稍稍收紧了一瞬。
然后，极其自然地，他松开了手。
掌心骤然失去的温度和触感让我的心空落了一下，仿佛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像是没事人一样，率先推开后院的门走了进去，只留下一个看似从容的背影和一对依旧泛着淡粉的耳朵尖。
我看着他的背影，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低头偷偷笑了笑，也跟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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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像是被调入了全新的频率。训练依旧艰苦，小茂的要求依旧严苛到吹毛求疵，但他看向我的眼神里，那层冰封的傲慢彻底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沉静的专注和……不易察觉的纵容。
他依旧会因为我一个微小的失误而蹙眉，但指责的话到了嘴边，往往会变成更具体的、甚至带着点无奈的解释：“手腕发力角度不对，不是告诉你三次了吗？……过来，看着。”
然后会极其自然地站到我身后，握着我的手腕，亲自调整姿势。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耳廓，带来一阵难以言喻的战栗。每一次短暂的靠近，都像投入心湖的小石子，漾开层层叠叠的涟漪。
他留下的那些笔记依旧会出现，内容却从冷冰冰的知识点，变成了更细致的提醒和……偶尔画歪了的笑脸。
【电击后续衔接速度慢0.3秒，注意能量回流节奏。】 【明天降温，训练服里面多加一件。笨蛋。】 【(´･ω･`)今天表现……还行。】
我对着那张歪歪扭扭的笑脸，能抱着笔记本傻笑半天。
傍晚加练结束，他有时会默不作声地塞给我一盒切好的、我最喜欢的甜桃果，然后板着脸强调：“补充体力，别多想。”自己却连脖子都红透。
研究所的助手们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看向我们的目光总是带着善意的调侃和“我们都懂”的微笑。每当这时，小茂总会立刻板起脸，摆出那副少爷派头，恶声恶气地训斥人家“闲着没事干吗？”，然后拉着我快步走开，留下身后一片低低的哄笑。只有我才能感觉到，他握着我的手腕，温度高得惊人。
这种无处不在的、笨拙又甜蜜的转变，像空气一样包裹着我。连皮丘和伊布都变得更加亲近，时常玩闹在一起，皮丘甚至偶尔会大胆地跳到小茂肩头，用小爪子扒拉他刺猬一样的头发，而他也只是皱着眉哼一声，却从不真正把它赶下去。
直到一周后一个平静的午后。
我正带着皮丘在后院进行反应速度训练，小茂抱着手臂在一旁监督。阳光有些烈，晒得我额头冒汗。
忽然，研究所门口传来一阵不小的骚动，夹杂着兴奋的议论声。
“是圣特安努号下来的训练家！” “哇！那个徽章盒！他挑战过好多地方！” “看起来好强！”
我和小茂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只见一个看起来比我们年长几岁的训练家正站在研究所门口，和大木博士交谈着。他风尘仆仆，眼神锐利，腰间别着的徽章盒里密密麻麻别满了各种样式的道馆徽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那是一位经验丰富的、真正的旅行训练家。
那位训练家的目光扫过后院，很快落在了我们身上，尤其是在小茂和伊布身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评估和兴趣。
他和大木博士说了几句，便朝着我们走了过来。
“打扰了，”他开口，声音爽朗，带着自信，“我是健太，正在各地旅行挑战。看到你们的训练很精彩，有没有兴趣来一场对战？”
他的目光主要落在小茂身上，显然是把他当成了主要的对手。
小茂眉头微挑，下巴习惯性地扬起，那副熟悉的、带着挑衅的傲慢表情又回到了脸上：“哦？想挑战我？”
健太笑了笑：“互相切磋而已。你的伊布培育得很出色。”
眼看一场对战就要开始，健太的目光却忽然转向我，以及我脚边的皮丘，笑着补充了一句：“这位小姐和皮丘也一起吧？二对二的双打对战，怎么样？更有趣些。”
双打？和我？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小茂。
小茂也明显顿了一下，眉头蹙起。他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那里面有关切，有评估，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保护欲？他似乎想开口替我回绝。
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我的实战经验远远不足，面对这样经验丰富的对手，很可能会拖后腿。
但看着健太那双带着友好挑战意味的眼睛，看着小茂微蹙的眉头，我心里那股不想一直被他护在身后、想要真正和他并肩而战的情绪忽然涌了上来。
我深吸一口气，在小茂开口之前，上前一步，迎上健太的目光，声音虽然有些紧，却足够清晰：“好。请多指教。”
小茂惊讶地看向我，嘴唇动了动，最终却没说什么。只是那看着我的眼神里，惊讶渐渐被一种更深沉的、带着锐利光芒的审视所取代。他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我熟悉的、充满战意的弧度。
“哼，”他转向健太，语气重新充满了自信和挑衅，“可别后悔。我们很强的。”
健太哈哈一笑：“求之不得！”
场地迅速清空。大木博士笑眯眯地担任裁判。研究所的助手们也都围了过来，兴致勃勃地准备观战。
我和小茂站到指挥席上。他侧过头，飞快地低声对我说：“听着，跟上我的节奏。集中精神，别怕。”
他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和认真，没有一丝平时的别扭或调侃，那双棕色的眼睛里燃烧着纯粹的、属于训练家的火焰。
我重重点头，握紧了拳头：“嗯！”
“比赛开始！”
“去吧，隆隆岩！”“上吧，大嘴蝠！”健太率先派出了他的宝可梦。一只体型壮硕、看起来防御极高的隆隆岩，和一只动作迅捷、扑扇着翅膀的大嘴蝠。
“伊布，电光一闪干扰大嘴蝠！”“皮丘，对隆隆岩使用电击！”小茂和我的指令几乎同时响起！
伊布化作白光直冲大嘴蝠，而皮丘的电击也精准地打在隆隆岩身上，效果甚微，但成功吸引了注意力。
“隆隆岩，变圆！大嘴蝠，空气利刃！”
隆隆岩身体蜷缩，防御提升，而大嘴蝠则摆脱伊布的纠缠，扇出锐利的风刃，无差别地袭向伊布和皮丘！
“伊布，挖洞避开！”“皮丘，快躲到我这边来！”小茂的指令冷静果断，而我则因为担心皮丘而发出了略显慌乱的指令。
皮丘听到我的声音，下意识向我这边跑來，却正好暴露在空气利刃的范围内！
“皮丘！”我惊呼！
就在风刃即将击中皮丘的瞬间，挖洞消失的伊布猛地从皮丘前方的地面钻出，用自己的身体硬生生挡下了这一击！
“伊！”伊布发出一声吃痛的闷哼。
“伊布！”小茂的脸色一变。
我的心脏猛地揪紧！是因为我的错误指令！
“哼，配合裂痕出现了吗？”健太敏锐地抓住了机会，“大嘴蝠，继续空气利刃牵制伊布！隆隆岩，落石！解决那只皮丘！”
“休想！”小茂的声音带着怒意，“伊布，影子分身迷惑大嘴蝠！然后……”
他的指令飞快，我却因为刚才的失误而有些乱了阵脚，眼看隆隆岩的落石就要砸向皮丘，大脑几乎一片空白！
“星野！”小茂急促的声音猛地喝醒了我，“相信它！下令！”
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我，里面没有指责，只有全然的信任和催促。
相信我……相信皮丘！
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我压下所有的慌乱，死死盯着场上的情况，声音因为用力而有些嘶哑：“皮丘！最大功率电击！目标落石底部！把它打偏！”
“皮——丘——！！”皮丘将全身力量汇聚，耀眼的电光猛地射出，精准地轰在最大的那块落石底部！
轰！石块被电击炸得偏移了方向，擦着皮丘的身体砸在地上！
“好！”小茂喝彩一声，指令紧随其后，“伊布，就是现在！对隆隆岩使用珍藏！”
积蓄了许久力量的伊布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全身笼罩着绚烂的光芒，狠狠地撞向因落石被阻而露出破绽的隆隆岩！
砰！一声巨响！隆隆岩被撞得连连后退！
“还没完！”小茂乘胜追击，目光转向我，语速极快，“配合我！”
我瞬间心领神会：“皮丘，对伊布使用充电！”
皮丘的电光再次亮起，却不是攻击敌人，而是笼罩在刚刚落地的伊布身上！电系能量瞬间灌注伊布全身！
“伊布！”小茂手臂猛地挥下，“再来一次！电光一闪！”
得到了充电加持的伊布，速度瞬间飙升到一个恐怖的程度！身体仿佛真正化作了一道闪电，肉眼几乎难以捕捉其轨迹，猛地撞向还没来得及重新稳住的隆隆岩！
轰隆！
这一次，隆隆岩再也支撑不住，巨大的身体摇晃了几下，轰然倒地，失去了战斗能力！
“隆隆岩失去战斗能力！”博士宣布。
健太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显然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配合反击。
“干得漂亮！”小茂猛地转过头，看向我，眼睛亮得惊人，嘴角扬起一个毫无保留的、充满赞许和兴奋的笑容！
那一刻，阳光仿佛都汇聚在他脸上。
我的心跳骤然失速，不是因为对战，而是因为他那个笑容里毫无杂质的、并肩作战的认可和喜悦。
剩下的战斗再无悬念。失去了隆隆岩的掩护，大嘴蝠在伊布和皮丘的默契配合下很快也败下阵来。
“比赛结束！胜者，小茂，星野！”博士笑着宣布。
围观的研究所助手们发出惊叹和掌声。
健太收回宝可梦，走上前来，脸上带着佩服的笑容：“厉害！最后的配合真是出乎意料！你们是很棒的搭档！”
搭档。这个词让我的心轻轻颤了一下。
小茂下巴微扬，那副熟悉的傲慢又回来了，但这次，里面却带着真实的、毫不掩饰的得意：“当然。早就说过了。”
他说着，目光转向我。四目相对，那双棕色的眼睛里清晰地倒映着气喘吁吁、脸颊通红却眼睛发亮的我。
那里有胜利的喜悦，有骄傲，还有一种更深沉的、滚烫的、几乎要将我吸进去的东西。
周围助手们的欢呼声，健太的道别声，似乎都在这一刻远去。
世界里只剩下他望着我的眼睛，和我胸腔里那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他朝我伸出手。
不是刚才对战时的紧张急促，而是缓慢地、坚定地伸到我面前。
掌心向上，带着刚才指挥若定的力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的微颤。
阳光落在他掌心，也落在他无比认真的脸庞上。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所有的喧嚣，落入我耳中，带着某种郑重的承诺——
“以后……”
“就一直这样。”
“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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