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的卧室里,只有书桌上的台灯亮着暖黄的光。林微坐在椅子上,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壁,面前摊开的东西几乎占满了整个桌面——从衣柜深处翻出的、不属于她的女士丝巾,揉得发皱的电影票根,打印出来的银行消费流水,还有她摘抄在便签纸上的、沈屹近一个月里说过的“行程”。这些东西她藏了快两周,从第三章发现丝巾时的慌乱,到第四章看见他手机里那条“今晚别回去了”的消息时的刺痛,她始终没敢认真碰,直到今晚,失眠到三点后,她终于起身,把这些“破绽”一股脑儿倒了出来,像要亲手剖开这段恋情里藏着的秘密。
她先拿起那条丝巾。米白色的真丝材质,边角绣着细小的山茶花,是她绝不会买的风格。第一次发现它时,沈屹说“是客户送的伴手礼,忘了拿出去”,她当时捏着丝巾柔软的质地,没敢细问——客户为什么会送女士丝巾?为什么要藏在他叠得整齐的衬衫里?现在再把丝巾展开,她鼻尖突然嗅到一丝淡淡的香水味,不是她常用的木质香,是甜腻的花果香,和上周她在沈屹外套上闻到的味道一模一样。她指尖轻轻蹭过绣线,那细密的针脚像是在扎她的手,让她想起沈屹每次拥抱她时,总刻意把外套脱在玄关,想起他说“工作忙,身上都是烟味,别熏着你”时的温柔——原来那些“体贴”,全是为了掩盖另一个人的痕迹。
接着,她把目光落在那叠电影票根上。一共七张,散落在便签纸旁边,每张票根的边缘都有轻微的折痕,像是被人反复攥过。她一张张捡起来,按日期排好:3月12号,《爱在黎明破晓前》,情侣座11排12、13号,检票时间晚上7点15分——那天沈屹说“部门聚餐,要晚点回”,她等到九点,给他热了汤,他回来时却带着一身酒气,说“喝多了,没胃口”;3月18号,《春娇救志明》,情侣座8排6、7号,检票时间下午2点——那天是周六,沈屹说“陪兄弟去4S店看车,得耗一下午”,她在家洗了他攒了一周的衣服,他回来时手里拎着个空的礼品袋,说“帮兄弟带的东西,已经送过去了”;最近的一张是4月2号,也就是三天前,《爱情神话》,情侣座13排9、10号,检票时间晚上8点半——那天沈屹说“临时加班,项目要赶进度”,她十一点给他发消息,他回了张“办公室灯光”的照片,照片里只有电脑屏幕亮着,可票根上的影院地址,离他公司至少有四十分钟车程。
林微把票根按顺序贴在便签纸上,每张下面都写上沈屹当时的“说辞”。贴到最后一张时,她的手突然顿住——4月2号的票根旁边,还压着一张超市消费小票,日期和检票时间只差半小时。小票上除了两桶爆米花、一杯可乐,还有一支“草莓味冰淇淋”和一包“儿童湿巾”。沈屹乳糖不耐受,从来不吃冰淇淋;他们俩没有孩子,家里也从来用不上儿童湿巾。她盯着“儿童湿巾”那行字,突然想起第三章时,她在沈屹车里发现的一根扎着粉色皮筋的长发,想起他当时说“可能是洗车时沾到的”,想起第四章她问起那根头发,他不耐烦地说“你能不能别总疑神疑鬼”——原来那些她以为的“巧合”,全是早有预谋的漏洞。
然后,她翻开了打印好的银行流水。沈屹的工资卡绑定过她的支付宝,她以前从来没查过,直到上周发现他手机里的消息后,才鬼使神差地导出了流水。她顺着日期往下找,3月12号晚上9点,有一笔“520元”的转账,收款人备注是“小念”;3月18号下午4点,转账“1314元”,收款人还是“小念”;4月2号晚上10点,转账“2000元”,备注写着“买裙子”。林微握着鼠标的手开始发抖,她点开沈屹的微信联系人,果然在“星标朋友”里找到了“小念”,头像是个抱着孩子的女人,背景图是她和沈屹的合照——照片里的沈屹穿着她去年给他买的生日衬衫,搂着那个叫“小念”的女人,身后是她一直想去的海边民宿。
她把转账记录、聊天截图和电影票根摆在一起,像拼一幅拼图。当最后一张便签纸贴上时,所有的碎片终于连成了完整的画面:沈屹说的“聚餐”,是陪“小念”看电影;他说的“看车”,是带“小念”买礼物;他说的“加班”,是在给“小念”转账;就连他无名指上那道戒痕,或许都不是什么“装饰戒勒的”,而是和“小念”戴过情侣戒的证明。
台灯的光落在林微脸上,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那些证据上,像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她盯着桌面,眼眶慢慢红了,眼泪滴在票根上,晕开了上面的字迹。她想起以前,沈屹总说她“太敏感”,说她“想太多”,她也总劝自己“要信任他”,把那些破绽都归结为“工作太忙的疏忽”。可现在她才明白,所谓的“信任”,不过是她自欺欺人的遮羞布;那些她拼命想忽略的细节,早就在暗处织成了一张网,把她困在这场虚伪的恋情里。
窗外的风刮过窗户,发出轻微的声响。林微拿起手机,点开和陈宇 的聊天框,输入栏里打了又删,最后只留下一片空白。她知道,当这些证据被一一拆解,当所有的谎言都被戳穿,这场用甜言蜜语撑起来的“恋情”,终于再也骗不下去了。她把脸埋进手掌里,肩膀轻轻颤抖,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因为终于清醒——原来有些裂痕,从一开始就注定无法缝补;有些爱情,从开头就是一场精心编织的骗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