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香烛烟气顺着纱窗缝钻进来时,楚淮正帮楚厌整理旧物。玻璃罐里的萤火虫是上周捉的,此刻翅膀沾了灰,在昏暗中只亮着微弱的光,倒和楼下祭祀的烛火遥相呼应。
“这是什么?”楚淮指尖勾到个褪色的红布包,层层解开后,露出枚刻着“楚”字的白玉佩,边缘有道磕碰的缺口,像是被人攥了无数次。
楚厌的目光骤然凝固。他总做同一个梦,梦里有模糊的怀抱和破碎的低语,醒来时指尖总残留着玉石的凉意,却从不知道这触感源自何处。今天是中元节,手机里弹出的民俗科普说,亡者会循着熟悉的信物归家。
“或许该问问陈婆婆。”楚淮想起住在老巷的独居老人,去年中元她给过楚厌一碗桂花羹,说“和你母亲当年做的一个味道”。
老巷的青石板路积着落叶,陈婆婆家门口摆着两盏莲花灯。看见玉佩的瞬间,老人浑浊的眼睛亮了:“这是……阿婉的玉佩。”她指尖抚过缺口,“当年她抱着襁褓里的你躲雨,玉佩磕在台阶上碎了角,她说要等你长大,讲清楚你父亲的事。”
楚厌的呼吸顿住。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孤儿,福利院的档案写着“被遗弃于巷口”,却从没人提过父母的过往。
“你父亲不是故意丢下你们的。”陈婆婆找出个铁皮盒,里面是泛黄的报纸和书信。头版新闻的标题早已模糊,只依稀能辨认“楚氏集团火灾”“负责人失联”的字样。书信里的字迹娟秀,最后一页写着:“阿厌满月了,楚淮这孩子总扒着摇篮看他,像个小大人。若我出事,托陈姨将玉佩交给他,等他懂事,告诉他父母从未弃他。”
“楚淮?”楚厌转头看向身侧的人。
楚淮喉结动了动,从口袋里摸出枚一模一样的玉佩,只是刻着“淮”字:“我记不清小时候的事,只知道这玉佩要交给‘叫楚厌的弟弟’。”他小时候被远房亲戚收养,唯一的记忆就是跟着一个温柔的女人,看她哄襁褓里的婴儿,女人总说“淮淮要护着阿厌”。
香烛的烟气漫过门槛时,楚淮忽然想起更多碎片:火灾现场的红光、女人将两个玉佩塞进他怀里的温度、还有那句“去找陈婆婆,她会帮你们”。
陈婆婆将两盏莲花灯递给他们:“当年你父母为救员工被困,临走前托人把你们送走。阿婉说,中元节的灯能照回家的路,她会循着玉佩的光来看你们。”
楚厌将两枚玉佩并放在灯座旁,火光映着缺口处的微光,倒像是两块玉石终于合为一体。楚淮忽然轻轻撞了下他的胳膊:“以后中元节,咱们都来放灯。”
巷口的风卷着桂花香飘过,楚厌望着莲花灯缓缓漂向夜色深处,第一次觉得那些模糊的梦境有了归宿。或许所谓身世之谜,从来不是要找到过去的答案,而是在这个中元节,终于确认自己从未被遗忘,身边还有人陪着等待归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