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安全屋的夜晚宁静而温馨。窗外，基地的灯光零星闪烁，如同守夜人的眼睛。

屋内，只亮着一盏暖黄色的壁灯，柔和的光线洒在并肩坐在沙发上的两人身上。

一部老电影在电视屏幕上无声地播放着，更像是流动的背景画面，无人真正在意剧情。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舒适而亲昵的沉默，偶尔只有纸张翻动的轻响——安然在翻阅一份非涉密的内部情报摘要，而雷战则在一旁，看似随意地翻着一本军事杂志，但目光却时不时地飘向身旁专注的侧脸。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的边缘，内心在进行着一场无声的辩论。一个问题，一个他思考了许久，既渴望知道答案又隐隐有些惧怕的问题，盘旋在他的心头，越来越清晰。

终于，他合上了杂志，发出轻微的声响，打破了宁静。

安然若有所觉，从文件上抬起头，侧脸看他，眼神带着询问。

安然“怎么了？杂志不好看？”

雷战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正面看着她，神情是罕见的严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斟酌着开口，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低沉。

雷神安然，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见他如此郑重，安然也合上了手中的文件，将其放在一旁，认真地回应。

安然“嗯，你问。”

雷战的目光紧紧锁住她的眼睛，仿佛要望进她灵魂深处。

雷神“你以后……有没有想过，再回一线？”

问题问出口，房间里似乎连空气都凝滞了几秒。

安然微微怔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这个。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静静地看着他，仿佛在衡量他问题背后的重量，也像是在审视自己的内心。

雷战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他看着她沉默的侧脸，那些深埋的恐惧和担忧几乎要破土而出。他喉结滚动了一下，补充道，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

雷神“我的意思是……以你的能力，留在后勤情报处，是不是……有点屈才了？总部，或者其他一线作战单位，或许更需要你这样的……”

他顿了顿，艰难地吐出那个词，“

雷神……尖端力量。”

他说完，便屏住呼吸，等待着她的回答，眼神一瞬不瞬，像是等待着一个至关重要的审判。

安然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她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缓缓地、清晰地开口。

安然“雷战，你看着我。”

雷战依言，更加专注地看着她。

安然“你问我这个问题，”

安然的声音平静而沉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安然“是纯粹从职业发展的角度考虑，还是……因为你害怕？”

她的目光太过清澈，仿佛能直接看透他努力掩饰的内心。雷战被这直白的问题问得有些狼狈，下意识地想否认，但对着她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他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他有些挫败地垂下眼帘，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雷神“……都有。但我更怕后者。安然，我……”

他抬起头，眼中是赤裸裸的、从未对外人展现过的恐惧。

雷神我不能再经历一次了。一次就够了，足以让我这辈子都活在噩梦里。每次你出外勤，哪怕是低风险的联络任务，只要一想到你可能会离开我的视线范围，可能会遇到哪怕万分之一的风险，我这里……”他抬手，用力按了按自己的心口，“……就像被一只手死死攥住，喘不过气。”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将那汹涌的情绪压下去，眼神痛苦而挣扎。

雷神“我知道这很自私，甚至不配成为一个军人该说的话。你是最好的侦察员，最好的情报分析师，你有你的价值和抱负，我不应该……也不该用我的恐惧束缚你。但我控制不了。安然，我真的……控制不了。”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坦诚，如此毫无保留地在她面前展露自己内心最脆弱、最柔软的那一部分。那场失去的阴影，远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深邃和持久。

安然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她的眼神里没有惊讶，没有责备，只有深深的理解和一种近乎心疼的温柔。

等他终于说完，陷入沉默，只是用那双充满挣扎和痛苦的眼睛望着她时，她才轻轻地伸出手，覆盖在他按在胸口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