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粒像是浸透了血浆，每一步踩下去都深陷其中，拔出来时带起黏腻的声响。白芷倒吊在旗杆上，舌头伸得老长，冲着我笑，那笑容像一柄冰凉的刀子贴上了我的脊背。“欢迎回家……”她的声音嘶哑涩滞，仿佛从地底深处爬出来的亡魂在低语。
夜无尘剑尖直指她的咽喉，语气冷硬如铁：“现在斩断命轮关联，还来得及。”我攥紧掌心血符，声音低沉而坚决：“她是活人，不是鬼。”
地面忽然剧烈震动起来，沙粒簌簌往天上蹦，映着月光竟泛出暗红的光泽。白芷脚边的沙地裂开一道缝，露出底下森白的骨头。那些骨头开始缓慢蠕动，拼凑成人的形状，咔哒咔哒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白芷的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九星归位……”接着她咯咯笑起来，那笑声细得像针尖扎进耳膜。
我暴喝一声，掌心血刃猛然劈下。她却轻飘飘地落地，动作灵活得不像活人。夜无尘趁机刺出一剑，剑尖挑起她的下巴。“别碰她！”我扑过去，却看见白芷主动撞上剑尖。血珠溅在她脸上，竟被皮肤吸了进去。
她突然恢复了正常，眼泪汪汪地看着我，声音软弱又委屈：“好痛……”
夜无尘突然往后退，他斗篷下摆扫过的沙地，那些符纹骤然亮起。红光交织成网，将我们围在当中。白芷在这时咳出一口黑血，血落在符纹上，整片地面开始剧烈震动。我听见地下传来锁链断裂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挣脱而出。
北疆方向传来钟声，沉闷悠长。这次连沙丘都在晃，远处黑影翻涌，宛若千军万马奔腾而来。“走！”我一把抱起白芷，她在我怀里轻轻喘气，鼻尖冻得发青。
夜无尘却没动，他望向北疆方向，斗篷下摆扫过满地枯骨。那些骨头突然动了起来，拼凑成人的形状，咔哒咔哒地站起，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我攥紧龙鳞玉佩往前冲，身后骨骼碰撞的声音越来越密，像是潮水般追来。
白芷在我怀里轻声问：“师父……我要变成鬼了吗？”我加快脚步，沙地上那些红纹愈发明亮，像是为某种未知的存在指引方向。“胡说什么。”我收紧捆住她的腰带，“等到了北疆……”
话未说完，前方沙丘突然塌陷，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显现出来，里面传来锁链拖地的刺耳声响。坑底隐约可见一座古城轮廓，城墙上挂着七十三具尸体，死寂的气息扑面而来。白芷突然挣扎着坐起来，瞳孔完全变蓝，嘴角咧到耳根：“欢迎回家……”
我掌心血光暴涨，按在她天灵盖上，她却仰头大笑，笑声凄厉得像是要撕裂天空。“闭嘴！”我咬牙加力，玉佩和影刹令牌同时发烫，烫得我能闻见焦糊味。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道惊人：“你逃不掉……”
“啪！”我一巴掌抽在她脸上。小姑娘身子晃了晃，眼神却依旧幽蓝。她踮脚凑近我耳边，身上散发出腐叶的气味，低声道：“你以为真能改写命格吗？前世债，今生偿。”
我猛地把她按在地上，掌心血符灌进她百会穴，龙鳞玉佩贴上额头。玉佩烫得吓人，刚碰到皮肤便冒出一缕青烟。“啊——”白芷惨叫一声，七窍渗出黑血，扭动着试图挣脱，却被我死死压住。“别怕。”我贴着她耳朵轻声说，“师父在这儿。”
她突然安静下来，睫毛扑闪两下，滚出一滴泪：“别让我变成鬼……”“不会的。”我喉头发紧，“师父说过的话，什么时候食言过？”
夜无尘在这时开口：“你现在不杀她，日后必成大患。”我转头看他：“你当年背叛影刹时，可有人杀你？”他握剑的手指微微颤动，斗篷下摆扫过的沙地，符纹骤然全亮起来。
白芷趁机往后退，撞上古城的符纹。红光顺着她身体往上爬，像是要钻进皮肉。“站开！”我一脚踢向她后颈。小姑娘闷哼一声昏过去，嘴角还挂着那诡异的笑。
龙鳞玉佩突然滚到脚边，“天”字正在变红，红得像要滴出血来。远处钟声再次响起，沉闷得让人心慌。白芷胸口浮现一道龙纹印记，和我的命格印记一模一样。我心头一震：这不可能……
“你做了什么？”夜无尘盯着那道印记，声音冷得像淬过雪。我没理会，掌心贴上白芷胸口，龙鳞玉佩缓缓嵌入她体内。她身上泛起一层金光，将那些红纹逼退。“为什么要锁住我？”她突然睁开眼，声音带着哭腔，“我想回家……”
我手指猛地收紧：“这里不是你的家。”她瞳孔闪过一丝清明：“师父……”“撑住。”我把最后一点血符渡过去，“再忍忍就过去了。”她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吐出一口黑血。血落在地上，滋啦作响。
夜无尘忽然开口：“墨玄在北疆布了九星阵，等‘天机门’现世开启命轮。”我抹了把脸上的血：“所以呢？”“影刹查到拘魂铃残片可能藏在古城底下。”他顿了顿，“但那里封印着七十三个天机门人的怨灵。”
我低头看白芷，她胸口的龙纹印记还在发光，但瞳孔已经开始泛蓝。“师父……”她轻轻扯我衣角，声音带着鼻音，“好冷……”我搂紧了些，她体温低得吓人，像是要冰透我的骨头。“当年你说要收我为徒时，也说过这句话。”我摩挲着她后颈那道青痕，“那时你也是这样，缩在我怀里发抖。”
她睫毛颤了颤：“是吗……”“嗯。”我收紧手臂，“你还记得怎么画镇魂符吗？”“记得……”她声音越来越轻，“第一笔要从这里开始……”她抬起手，指尖在我掌心轻轻划动，“然后到这里……”
看着掌心那道歪歪扭扭的符，我突然笑起来：“画错了。”“是吗……”她眼睛慢慢合上，“困了……”
我抱着她站起来，古城开始崩塌，石块簌簌往下掉。远处钟声再次响起，像是在催命。“走吧。”我对夜无尘说，“这里待不得了。”他看了我一眼，转身时斗篷扫过满地枯骨。那些骨头突然动起来，追着我们往外爬。
我加快脚步，白芷在我怀里轻轻喘气，鼻尖都冻青了。“师父……”她突然开口，声音极轻，“你说……我们会变成鬼吗？”我喉头发紧：“不会的。”她嘴角勾起一抹笑，像是终于放下心事：“那就好……”
古城在我们身后轰然倒塌，扬起的尘土遮住了月光。我望着北方，那里传来一声悠长的钟鸣。白芷胸口的龙纹印记一闪而过，像是在回应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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