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22:47，宿舍刚熄灯不久，周遭的喧闹尚未完全平息，蚊帐里还亮着几处手机屏幕的微光。
小梦侧躺在枕头上，屏幕的光映着她略显疲惫却又带着一丝期待的脸。
她盯着那个粉色的头像，犹豫了片刻，指尖还是敲下了那句话，按下发送。
【以下是聊天记录，可通过】
意深（小梦）：喂。睡了没？
我（小智）：没。刚冲完冷水，清醒得像被扔进冰箱的活鱼。
意深：……什么破比喻。[表情包：一只猫嫌弃地推开一条鱼]。我们这儿刚熄灯，吵死了。她们还在讨论明天早上吃什么包子。
我：嗯。食堂的包子，吃多了会失去味觉。像反复咀嚼一本写满正确答案的笔记。
意深：又来了又来了。说人话！就是很难吃！……不过，确实。（叹气）你那边呢？安静了？
我：差不多。小胡的鼾声是背景音，比宿管的脚步声还准时。蚊香烧到最后，味道有点呛人。
意深：还是你好，清静。我这耳朵快被她们吵出茧子了。刚背完单词，感觉眼睛都在飘。你又在干嘛？对着窗外发呆？还是写你那谁也看不懂的诗？
我：看云。今晚没什么云，月亮很亮，照着空篮球场，像个巨大的银色碗，等着接雨水。
意深：……（对方正在输入…）算了。跟你说话总感觉像在解一道奇怪的阅读理解题。
……【省略部分聊天记录】
意深：我得睡了，明天又是该死的周一。还有一堆破事。
我：嗯。睡吧。把吵闹关在外面。
意深：说得轻松。[表情包：一只兔子用枕头闷住自己的头]晚安了，奇怪的家伙。……谢谢你的山。虽然只看了一眼。
我：哦。不客气。晚安。
【对话结束于 23:33】
次日
2024年10月21日早，周一，晴。
（联考倒计时：44天；高考倒计时：228天）
【清晨·小智宿舍】
6:30。天光未大亮，宿舍里依旧昏暗。
小智已经坐起身，动作比平日利落几分。
冷水扑脸，刺骨的寒意赶走最后一点睡意。
他整理画具的动作仔细，炭笔一根根削尖，排进笔盒。
小胡还在上铺鼾声如雷，小智没像往常一样等，拎起画袋先出了门。
【清晨·小梦宿舍】
5:55。闹钟未响，小梦已睁开眼。
腰背依旧酸沉，但她没像往常那样赖床缓劲，而是直接坐起，利落下床。
金丝熊还在睡，她没去逗弄，快速洗漱。
从笼子边经过时，指尖无意识地敲了一下笼壁，很轻。
她第一个到教室。开门，开灯，开希沃白板。动作一气呵成。
热气腾腾的粥放在桌角，她翻开英语单词书，嘴里默念，指尖划过纸张。
粥的热气袅袅上升，模糊了镜片，她摘下眼镜擦了擦，又迅速戴上。
【上午·画室】
炭笔摩擦纸面的声音密集了些。
小智坐在画板前，目光在石膏像与画纸间快速移动。
线条比往日更果断，阴影处理得更大胆。
老师踱步过来，在他身后停住，看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嗯，今天这形抓得准，调子也敢铺了。不错。”
老师的声音带着难得的赞许，他仿佛从小智微皱的眉头和专注的神情里，看到了点自己当年拼命的影子。
“保持住这状态，联考没问题，当年，我考试前比你现在画的还差呢，别放弃哈！”拍了拍小智肩膀。
小智笔尖未停，只从喉咙里低低应了一声：“嗯。”
【上午·文科班教室】
历史试卷摊开。小梦扶了扶眼镜，笔尖疾书。
“文艺复兴的背景……一、经济基础……二、文化渊源……”字迹工整，条理清晰。
她甚至没打草稿，思路流畅得让自己都有些意外。
同桌偷偷瞄她，小声嘀咕：“梦姐，你今天刷题速度开挂了啊……”
小梦没抬头，笔尖点着下一道材料题：“专心。时间不多了。”
她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那些公式和年代仿佛自己跳进脑子里，腰背的酸痛似乎也暂时隐匿了。
【第五节课·会议突袭】
11:05。第五节课刚上课十分钟。
教室门被推开，李老师探进头：“小梦，还有学生会宣传部的几个，现在立刻到三楼会议室开会！急事！”
小梦愣了一下，放下笔，迅速收拾笔记本。
【会议室里】
气氛凝重。
德育主任、年级组长都在，十几个学生会骨干面面相觑。
主任开门见山：“刚接到通知，校级文艺汇演，提前到本月31号晚上举行。”
下面一阵低低的惊呼。时间太紧了。
“所有班级都必须出一个节目！形式不限，但内容必须积极向上！主题最好是青春的！其次就是奋斗和奉献......”主任目光扫视全场，“美术班、音乐班这些专业班级，人数少，原则上不强制，但鼓励参加。”
他话锋一转，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哦对了，听说美术班有个学生，叫……什么智？写诗有点水平？”
旁边一个老师低声补充：“小智。”
“对，小智。”主任点头，“找他写几句朗朗上口的标语，歌颂青春、奋斗什么的，汇演用。这件事……”
他的目光落在小梦身上：“小梦，你是主席，你负责去沟通一下。当然，为学校效力是光荣的事，相信这种小要求，他还是愿意配合的。请不到也没关系，毕竟不是强制任务，但……尽量请到。”
主任的话说得轻松，仿佛只是让她去传达一个简单的通知。
小梦却感到一丝突兀和棘手。
她想起那个靠在墙角说“没意思”、评价荣誉是“狗链”的身影。
“好的，主任。”她面上平静地应下，心里却像突然被塞进一个秤砣。
会议结束，人群散去。
小梦走在最后，看着笔记本上“文艺汇演提前”和“找小智写标语”这两行字，微微蹙起了眉头。
窗外的阳光正好，打在走廊上，明晃晃的。
【中午·画室外走廊】
放学铃响过，人流涌向食堂。
小梦带着女生A和B，脚步很快，穿过喧闹的走廊，直奔美术班教室。
刚到门口，正撞见小智和小胡勾肩搭背地走出来，脸上还带着未散的笑意，似乎在聊什么有趣的事情。
小胡眼尖，先看到了小梦三人，立刻扬起声调，带着点戏谑：“哟！主席？昨天不是才来视察过吗？今天又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我们美术班最近可安分守己得很呐！”
小梦没理会他的调侃，目光直接看向小智：“我找小智有点事。”语气是公事公办的干脆，但眼神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女生A和B对视一眼，默契地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但碍于小梦的脸色，没敢多嘴起哄。
小智脸上的笑意淡了些，他对小胡抬了抬下巴：“你先去食堂占位，帮我打份饭。”
小胡“哦~”了一声，拉长了调子，目光在小梦和小智之间打了个转，露出一个“我懂了我懂了”的表情，笑嘻嘻地拉着还想看热闹的女生A和B：“走了走了，两位美女，饿死了，吃饭去！别耽误主席大人办正事！”
女生A和B被小胡半推半拉地带走，一步三回头，眼里全是好奇的光。
走廊稍微安静了些。小智看向小梦：“什么事？”
“边走边说吧，去食堂。”小梦转身走在前面，小智默默跟上。
【食堂·小胡与AB女生的八卦现场】
小胡端着餐盘，一屁股坐在女生A和B对面，迫不及待地开口：“欸，说说，昨天什么情况？我们智哥怎么就跟学生会主席扯上关系了？还帮忙搬东西？”
女生B立刻来了精神：“我们还想问你呢！上周小梦回来就说美术班有个怪人帮了她，原来就是他啊？”
女生A压低声音：“而且梦姐今天开会回来就心神不宁的，笔记本上写着‘找小智’仨字！是不是……嗯？”她挤眉弄眼。
小胡嘿嘿一笑：“那我可不知道。不过智昨天哥回来是挺晚，还说什么‘人工的火焰’……奇奇怪怪的。”
“人工的火焰？”女生A和B齐声疑问，八卦之火燃烧得更旺了。
【食堂外走廊·栏杆旁的对话】
小梦和小智靠在人稍少的走廊栏杆上，身后是食堂传来的模糊喧闹。
“文艺汇演提前了，31号。”小梦开门见山，“学校要求每个班都出节目。”
“哦。”小智反应平淡，这与他无关。
“还有，”小梦顿了顿，看向他，“德育主任不知道从哪听说，你以前是文学社的社长，写诗……还行。想让你写几句汇演用的标语，主题是青春奋斗之类的。”
小智闻言，嘴角扯出一个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文学社……陈年旧事了。他们需要的是口号，不是诗。”
“我知道。”小梦接得很快，“但这是主任点名交代的任务，让我来找你。”她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为难和期望，“……你就当帮个忙？随便写几句顺口的应付一下就行。创意我自己处理，不用你管后续，更不用你参加汇演。”
她特意强调了最后两句，像是某种交换条件，也像是某种理解。
小智侧头看她。
阳光照在她略显疲惫但认真的脸上，镜片后的眼睛望着他。
他想起昨夜那句“谢谢你的山”，还有更早之前楼梯间里她强忍不适的样子。
沉默了几秒。
“行。”他答应得很干脆，“晚点发你。”
他似乎只是为了帮她解决这个突如其来的“任务”，而非所谓“为学校效力”。
小梦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爽快，愣了一下，心里那块秤砣似乎轻了一点：“谢谢。”
“走了。”小智没再多说，转身走向食堂入口，身影很快融入人流。
小梦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呼出一口气。
任务完成了一半，但心里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却似乎更深了。
她摇摇头，也转身走进食堂，去找那三个想必已经八卦翻天的家伙。
【食堂·小智加入与突然离场】
小智端着打好的饭菜，目光在嘈杂的食堂里扫了一圈，很快锁定了小胡那桌。他走过去时，那三人正聊得热火朝天，脑袋几乎凑到一起，完全没注意到他的靠近。
“…所以说，‘人工的火焰’到底是什么暗号啊？”女生B压着嗓子追问。
小智在小胡旁边的空位坐下，塑料凳腿和地面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他语气平淡地插话：“什么事那么高兴？聊得饭都不吃了。”
“哇啊！”
“吓死我了！”
三人几乎同时一个激灵，猛地坐直身体，像是背后说人被抓包一样。女生A拍着胸口，嗔怪道：“你走路没声的吗？吓人一跳！”
小智拿起筷子，扒拉了一下餐盘里的饭菜，头也没抬：“饭堂这么吵，有声音你们也听不见。”他语气寻常，仿佛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小胡有点尴尬地嘿嘿笑了两声，试图打圆场：“没、没聊啥，就随便瞎扯。智哥你快吃，菜都快凉了。”
女生A和B交换了一个眼神，默契地闭了嘴，低头假装认真吃饭，但眼角余光还忍不住往小智那边瞟。
就在这时，小梦也端着餐盘走了过来。她一眼就看到了这桌气氛诡异的组合。
女生B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举手招呼：“梦姐！这边！这边有位置！”她声音有点大，带着刻意的热情，“快来快来！真是的，找半天位置，原来大家都凑一块了！这就叫……嗯……迟早要相见，何必早分开？”
这话一出，桌面上瞬间安静了。
小胡憋着笑，肩膀一耸一耸。
女生A在桌下踹了女生B一脚，眼神示意她别说了。
小梦站在原地，有点进退两难。
小智的动作顿住了。他放下筷子，面无表情地站起身。
餐盘里的饭才动了几口。
“我吃好了。”他对小胡说道，声音听不出情绪，“走吧。”
“啊？哦……哦！”小胡愣了一下，赶紧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饭，手忙脚乱地端起盘子站起来。
小智没再看任何人，率先转身，穿过拥挤的餐桌，朝餐具回收处走去。背影干脆利落，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仓促。
小胡冲小梦和两个女生咧咧嘴，做了个无奈的表情，赶紧端着盘子跟了上去。
留下小梦和两个女生站在原地，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女生B吐了吐舌头，小梦看着小智迅速消失在人流里的背影，抿了抿唇，最终什么也没说，默默地在空出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午后·宿舍与教室的短暂间隙】
午休的宿舍并不安静，吹风机声、说笑声、水流声混杂。小梦躺在床上，却没什么睡意，腰背的酸痛在静止时愈发清晰。她翻了个身，面朝墙壁，脑子里还回响着中午食堂那句“迟早要相见，何必早分开”，以及小智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
下午的课照旧。数学公式在黑板上蔓延，英语听力在耳机里流淌。小梦努力集中精神，笔尖不停，但效率似乎不如上午，偶尔会走神几秒，看向窗外明亮的天空。
【下午·画室的常态】
画室里依旧是炭笔的沙沙声和淡淡的松节油味。小智继续画着他的石膏像，比上午更沉默。小胡几次想搭话，看他没什么反应，也就作罢了。阳光透过窗户，慢慢移动，拉长画架的影子。
【傍晚·标语抵达】
放学铃响，人流散去。
小梦洗完澡，吃完饭，独自回到渐渐安静下来的教室。夕阳的光斜射进来，给桌椅镀上一层暖金色。
她打开手机，屏幕亮起，QQ有一条新消息提醒。
来自粉色小猪头像。
时间显示是十几分钟前。
她点开。
我（小智）：
标语。
青春：韶华绽放，梦想启航。
奉献：萤火微光，照亮一方。
两条八字短语，工整对仗，辞藻漂亮，充满了积极向上的意味，符合一切主流要求，但也正如他所言，是标准的“口号”，挑不出错，也看不出任何个人痕迹，像从某本宣传手册上直接摘抄下来。
果然很“顺口”，很“应付”。
小梦看着这两行字，心里那点刚刚因为任务完成而松快些的情绪，又沉了下去，混杂着一丝说不清的失落。
她对着屏幕沉默了几秒，然后动了动手指。
意深（小梦）：收到。谢谢。
消息发送成功。
但没有回复。
她关掉手机，屏幕暗下去，映出她自己略显模糊的脸。窗外的天色渐渐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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