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石阶入口处光影扭曲，虎符龙鳞纹随脚步逐一点亮。幽蓝星纹在石面上流淌如活物，林昭能感觉到每踏下一步，掌心星纹就跳动一次。萧景琰走在她身侧半步，玄色衣摆扫过地面时带起荧光苔藓，那些微光随着他们的情绪忽明忽暗。

"停。"萧景琰突然扣住她手腕。他的手掌宽厚有力，体温透过薄纱传来灼热触感。林昭低头看两人交握处，荧光苔藓正诡异地泛着血红色。

"虎符为何对你反应更大？"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某种隐忍的焦躁。护腕下露出的焦黑印记微微发烫，与冷宫镜像里那个模糊身影的手势完全吻合。

林昭反问："殿下当年被废灵脉，是否也与此道有关？"她不动声色地抽手，袖中匕首擦过对方护腕，在金属表面划出细微火花。两人同时噤声，直到前方石壁上浮现第七十二级台阶的编号才继续下行。

空气湿度骤增，呼吸间带着铁锈味。转过第三个弯道时，星纹石壁突然投影祭坛仪式。林昭瞳孔骤缩——画面中央跪着的人影分明是自己，手持青铜匕首立于无夜身后。祭坛十二面铜镜映照出无数倒影，每张脸都与她在冷宫铜镜中见过的相似，却又带着微妙差异。

"你早就知道祭坛之事？"萧景琰佩剑轻震，剑鞘磕在石壁上发出闷响。他盯着画面里林昭袖口沾染的暗红血渍，那分明是今晨尚未洗净的实验室试剂痕迹。

"殿下真以为我是唯一外来者？"林昭突然抬袖，匕首反射星光恰好映出谢婉儿跪拜的身影。幻象中的谢太傅之女正将某物投入祭坛，面容在火光中扭曲成诡异笑容。

萧景琰寒声道："看来谢元清该清理门户了。"话音未落，祭坛画面忽然切换。太子临终画面浮现，唇形分明在说"镜子会说谎"，可影像里他的口型却与这句话完全不符。

密道继续向下延伸，星纹灼痛随深度递增。两人背靠背戒备，衣料摩擦声随呼吸频率变化。林昭能清晰感知到萧景琰后背肌肉的紧绷，那种随时准备拔剑的姿势让她想起实验室里被警报声惊醒的每个深夜。

"我们都在演一出别人写好的戏。"萧景琰突然贴近耳语，温热气息掠过她耳廓。林昭本能地退半步，后腰撞上石壁，震落一片金粉似的星晷尘埃。

"但我不确定这出戏里，你究竟是敌是友。"他话音刚落，石壁渗出淡金色液体，气味类似血锈。符文忽明忽暗形成倒计时效果，林昭数着心跳，发现与星纹跳动频率完全一致。

密道尽头浮现三丈高青铜门，表面流动液态金属。萧景琰按住剑柄上前，却被林昭拦住。"让我来。"她将虎符贴上门扉，龙鳞纹瞬间蔓延成网，将整扇门包裹成冰冷的牢笼。

画面浮现的刹那，两人都屏住了呼吸。青铜门上显现出双人画像：林昭与无夜并肩而立，手持完整的星晷仪。他们的站姿亲密自然，仿佛演练过千百次，与祭坛壁画中的默契如出一辙。

"难怪星晷选你。"萧景琰剑锋直指她咽喉。剑尖微颤，倒映着画像里无夜眼底的金芒。林昭能感觉到背后画像正缓缓渗透现实，某种记忆碎片在脑中闪现——无夜教她操控星晷仪的画面，还有黑暗中相拥取暖的温度。

"殿下当真认为，我能控制这种显现？"她声音很轻，却让萧景琰瞳孔骤缩。剑尖偏离半寸，划破她衣领露出锁骨处的星形胎记——与画像里林昭颈间的印记分毫不差。

门缝突然渗出黑雾，凝成实体手掌抚上林昭脸颊。低语声包含多重音轨："欢迎回家，主人。"林昭瞳孔浮现星轮状光斑，与前章实验室青铜片接触时现象相同。

萧景琰剑尖微颤，瞥见门上映出的虚影——谢元清年轻面容一闪而逝。他猛地转身挥剑，却劈中空处。黑雾化作锁链缠绕两人手腕，将虎符困在中央。星纹与龙鳞纹剧烈共鸣，震得整条密道都在颤抖。

石壁渗出的淡金色液体在地面汇聚成河，腥气愈发浓重。萧景琰剑尖垂落，金属与石面摩擦发出刺耳声响。他后颈绷紧的肌肉线条让林昭想起实验室里被电流击中的瞬间——那种随时会爆发的危险感。

"第七十二级台阶..."林昭伸手触碰石壁符文，指尖传来灼烧般的刺痛。星纹突然剧烈跳动，震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幻象中的祭坛画面开始扭曲，青铜匕首映出的倒影逐渐模糊成漩涡。

萧景琰突然拽着她向侧后方闪避。方才站立的位置已被黑色藤蔓刺穿，那些藤蔓带着荧光苔藓的碎屑，在空气中留下蜿蜒焦痕。"虎符护主。"他低声道，玄色衣袖扫过林昭手腕时带起细微静电。

"殿下总说这种话，倒显得我像外人了。"林昭不动声色地抽回手。袖中匕首擦过对方剑柄，寒光映出两人交叠的倒影。她注意到幻象里的自己脖颈处有道极浅的疤痕，与今晨梳头时不慎划伤的位置完全吻合。

密道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星纹石阶开始移动重组，幽蓝光芒在头顶交织成星座图案。林昭被气流掀得踉跄半步，扶住石壁时摸到凸起的刻痕。指尖传来冰凉触感，竟是与实验室青铜片相同材质的浮雕。

"别碰！"萧景琰猛地将她拉开。浮雕突然迸发黑光，方才站立的位置塌陷成深不见底的窟窿。他护腕下的焦黑印记开始渗血，在石面留下暗红痕迹。"冷宫镜像里的人..."他忽然噤声，剑锋指向密道顶部。

星纹组成的星座正在旋转，某个光点越来越亮。林昭抬头时感到瞳孔刺痛，那些光斑竟与实验室显微镜下观测到的量子纠缠现象惊人相似。她突然意识到什么，从怀中掏出青铜片举向光源。

两股光芒相撞的刹那，整条密道开始倾斜。林昭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与星纹跳动频率完全同步。失重感袭来的瞬间，萧景琰扣住她手腕将她甩向石壁凸起处。自己却因反作用力坠向黑暗深渊。

"抓住藤蔓！"他的喊声在空洞中回响。林昭低头看去，那些荧光苔藓竟在危机时刻凝聚成绳梯。她咬牙抓住最近的藤条，掌心立刻传来灼烧般的疼痛。下方传来金属碰撞声，萧景琰用剑尖钉住石缝减缓下坠。

密道重组完成时，两人恰好落在同一块突出的石板上。林昭能闻到彼此呼吸间混杂的血腥味，她的虎符与他的护腕再次产生共鸣。龙鳞纹路顺着石板蔓延，在他们脚下拼凑出诡异的星图。

"殿下方才为何..."林昭话未说完就被低沉轰鸣打断。青铜门前的黑雾突然暴涨，凝结成无数手掌形状扑面而来。萧景琰将她护在身后时，剑尖无意划破雾气，露出其中闪烁的金色瞳孔。

"不是谢婉儿..."他瞳孔骤缩。那些幻象中的面孔不断变换，最后定格在林昭实验室同事的容貌。记忆碎片突然涌现——加班的深夜、异常的数据、还有消失前最后一瞥看到的诡异光芒。

黑雾缠上手腕的瞬间，林昭终于看清那些金色瞳孔的真相。它们排列的形状，竟与她论文中推演过的量子纠缠模型完全一致。疼痛从虎符传来，她听见无数重叠的声音在耳边低语："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