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夜风裹挟着星尘在祭坛废墟间盘旋，林昭指尖残留的星纹余震仍未平息。她想抽手，却被萧景琰牢牢扣住手腕。男人护腕上的金纹映出地下封印阵纹，像蛛网般向四周蔓延，在青石板上投下细密的阴影。

"你感觉到了吗？"她低声问，声音几乎被呼啸的风吞没。

萧景琰没有回答。他的目光紧锁着空中某处，护腕上的金纹忽明忽暗。林昭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断裂的石柱缝隙中渗出缕缕血色雾气，像活物般在地面游走。

符文忽明忽暗，仿佛有生命般跳动。林昭踉跄后退，踩碎一块青铜残片。金属碎屑溅起时，她看见自己掌心的星纹泛起微蓝光芒。萧景琰伸手要扶她，袖口滑落的金纹与她手背星纹同时颤动，空中浮现出半道虚幻星轨。

"小心！"

林昭话音未落，九重天外传来编钟闷响。那声音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震得人耳膜发痛。天空突然裂开一道金色缝隙，萧承泽的虚影从中显现。他的面容如熔化的黄金流淌，五官模糊不清，唯有那双眼睛透着诡异的温柔。

"二十年来，我的孩子。"

幻影指尖凝着星砂，滴落在地面上，烧灼出与谢婉儿相同的封印咒文。林昭浑身一颤，胸口那道印记开始隐隐作痛。她想往后退，却发现双脚像生了根似的钉在地上。

萧景琰护腕突然迸发强光，金纹沿着血管爬上脖颈。幻影转向他时，林昭看见两人眉心印记竟如镜像。记忆碎片在她脑海中闪现——冷宫铜镜里浮现的并非谢婉儿，而是少年萧景琰跪在祭坛前，将什么东西放进星晷仪中的画面。

"你才是真正的继承者。"

幻影的声音带着蛊惑，仿佛毒蛇钻入骨髓。林昭掌心星纹暴起蓝光试图封印残念，却被幻象轻易击溃。她后仰躲避时撞进萧景琰怀里，嗅到他衣襟间混着龙涎香的血腥气——那是两百年前封印星晷仪时的味道。

"为什么？"她喃喃自语，"为什么要选他？"

萧景琰抓住她肩膀，目光中闪过一丝痛楚："为何星晷仪会认你为祭司？你到底还瞒着什么？"

"因为她亲手埋葬过我们所有人。"

幻象突然低语。林昭脚下蔓延出血泊，与谢婉儿临终时的场景一模一样。她惊恐地低头，看见自己的倒影正被血水吞噬。

"不……"她摇头，"那不是我……"

"是你。"幻影的声音越发清晰，"是你亲手将他们献祭，只为了封印星晷仪。"

林昭猛地后退，却踩到散落的青铜碎片。她失去平衡跌倒在地，掌心按在一块尖锐的残片上。鲜血顺着指缝渗出，滴落在星纹上，激起一阵刺目的蓝光。

萧景琰伸手要拉她，却被幻影阻止。金纹与星纹在空中交锋，爆出一圈圈涟漪般的光晕。林昭看见萧景琰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蚕食他的神智。

"别听它胡说。"她抬头看向他，声音颤抖，"你是萧景琰，不是谁的继承者。"

"可父亲说得对。"他的语气变得陌生而冰冷，"若非如此，为何星晷仪会认我？为何金纹会在我体内流动？"

林昭心口一紧。她终于明白问题所在——萧承泽的意志并未真正消散，而是潜伏在血脉之中。如今星晷仪开启，那些被封印的记忆也随之苏醒。

"你父亲已经死了。"她试图稳住情绪，"现在的你才是真实的。"

"真实？"萧景琰冷笑一声，"你又何尝不是过去的影子？"

林昭愣住。她想反驳，却发现无从说起。两人之间弥漫着沉重的沉默，只有幻影在空中缓缓旋转，洒下点点星砂。

地面符文化作流火，萧景琰护腕金纹在最后一瞬转为暗红。林昭倒坠深渊前，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

"你父亲没死...是你正在变成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