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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旧柱藏秘语,榴下埋故约

你的幸福物语

天还没亮透,望溪村的鸡刚叫头遍,安诺就醒了。窗外的铜铃被晨风吹得轻晃,“叮铃”声断断续续,像谁在远处轻声唤着。她摸黑穿上衣服,抓起帆布包——里面还装着昨晚放回的木盒,还有那张阿春写的字条——脚步放得很轻,怕吵醒奶奶。

灶台边还留着昨晚的余温,安诺倒了杯凉水,一口灌下去,凉意顺着喉咙滑到胃里,让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她想起江树说今早要早点去戏台处理木料,便把爷爷的旧斧头别在腰上,又从灶台上拿了两个凉馒头,塞进帆布包,推门往戏台走。

晨雾还没散,裹着露水的潮气扑在脸上,凉丝丝的。村路是土路,踩上去能听见“沙沙”的声响,偶尔会踢到昨晚没清理的碎石子。戏台在村子东头,离安诺家不算远,走了大概一刻钟,就看见那座熟悉的破败建筑——屋顶的瓦片缺了好几块,露出里面发黑的椽子,戏台前的空地上,堆着昨天运回来的老杉木,木料上还沾着山上的露水,在晨雾里泛着淡光。

“来了?”江树的声音从戏台里传出来,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

安诺走进戏台,借着从破窗透进来的微光,看见江树坐在门槛上,手里拿着一把刨子,脚边堆着一小堆木屑。“你比我还早。”她走过去,在江树旁边坐下,鼻尖萦绕着杉木的清香,混着晨雾的潮气,很清爽。

“昨晚没睡好,总想着木料的事。”江树拿起一块刨好的木片,递到安诺面前,“你看这纹理,多顺,你爷爷没说错,老杉木确实适合做木柱。”

安诺接过木片,指尖划过光滑的木面,能清晰地摸到里面的纹路,像一条条细小的河,顺着一个方向流淌。她忽然想起树洞里阿春的布包,想起老井沿的木盒,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着,又空着——那些没说完的故事,那些错过的人,好像都藏在这些纹理里,等着被人发现。

“哐当——”一声响从戏台外传来,打断了安诺的思绪。

江树立刻站起来,抓起脚边的柴刀:“谁?”

“是我,老赵。”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伴随着拐杖“笃笃”敲地的声响。

安诺松了口气,认出是村里的赵爷爷。赵爷爷今年快八十了,腿不好,平时很少出门,听说年轻时在望溪戏班做过杂役,后来戏班散了,就一直守着村里的老房子过活。

赵爷爷拄着拐杖,慢慢走进戏台,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领口还缝着一块补丁。他看了看堆在地上的木料,又看了看安诺手里的木片,眼神忽然亮了:“这是……后山的老杉木?”

“是啊,赵爷爷。”安诺站起来,给赵爷爷让了个位置,“我们昨天去山上砍的,准备用来换戏台的旧木柱。”

赵爷爷走到木料旁,伸手摸了摸,指尖在木头上轻轻划着,像是在辨认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声音有点发颤:“当年你爷爷砍这棵树的时候,我也去了。那时候我才十五岁,跟着你爷爷和李老头,在山上守了三天,就为了等这棵树的‘顺纹期’——你爷爷说,顺纹期砍的树,木料结实,不容易裂。”

安诺心里一动:“赵爷爷,您知道阿春吗?就是当年戏班的武生。”

赵爷爷的手顿了顿,眼神暗了下去,慢慢走到戏台中央,看着那根即将被换掉的旧木柱。木柱上的缠枝莲纹已经模糊,却还能看出当年的精致。“阿春啊……我怎么会不知道。”他叹了口气,“民国四十年,他回村的时候,是我在老井边碰到的他。那时候他穿得破破烂烂的,手里抱着一个布包,站在井边哭了很久。”

“他哭了?”安诺追问,之前找到的字条里,阿春的字迹虽然潦草,却透着坚定,她从没想过阿春会哭。

“哭了,哭得像个孩子。”赵爷爷回忆着,眼神飘向戏台外的晨雾,“他跟我说,张老板的妹妹没了,就在他回村的前一个月。张老板受不了打击,一病不起,让他把一样东西带回望溪村,埋在戏台旁的石榴树下。他还说,周师傅其实去找过张老板,只是那时候张老板妹妹刚走,张老板没脸见他,就躲起来了,等他想去找周师傅的时候,周师傅已经走了,再也没消息了。”

安诺的心跳加快了,手里的木片差点掉在地上:“那他带回来的东西,埋在石榴树下了吗?”

“埋了。”赵爷爷点头,“我跟着他去的。他挖了个很深的坑,把布包埋进去,还在上面放了块石头,刻着‘张周’两个字。他说,等以后有人修戏台了,看到这块石头,就知道他们的约定还在。”

江树也凑了过来,眼里满是惊讶:“那我们现在去石榴树下,能不能找到那块石头?”

“能。”赵爷爷肯定地说,“那棵石榴树是当年戏班刚成立的时候种的,这么多年没倒,石头应该还在。只是后来村里盖房子,在石榴树周围堆了些杂物,可能得扒开看看。”

安诺立刻抓起帆布包:“我们现在就去!”

赵爷爷拄着拐杖,在安诺和江树的搀扶下,慢慢往戏台旁的石榴树走。石榴树就在戏台的西边,树干粗得要两个人合抱,树枝上还没有发芽,光秃秃的,却透着一股韧劲。树下堆着些破旧的农具,还有几捆干柴,看样子是村里人种菜时临时放的。

江树找来一把小铲子,开始清理树下的杂物。干柴被挪开,破旧的农具也搬到一边,露出下面的黄土。他顺着树干的方向,慢慢往下挖,没过多久,铲子就碰到了硬东西。

“有了!”江树兴奋地说,放慢了动作,用手小心地扒开泥土。

一块巴掌大的石头渐渐露了出来,石头上果然刻着“张周”两个字,字迹已经有些模糊,却依然能辨认。安诺蹲下身,伸手摸了摸石头,上面还沾着湿土,凉得像冰。

“下面还有东西吗?”安诺问,心里有点紧张。

江树继续往下挖,没过多久,就碰到了一个布包——和树洞里阿春藏的布包一样,是深蓝色的,上面绣着莲花纹,只是这个布包更破旧,边角已经烂得不成样子,露出里面的东西。

“是个瓷罐。”江树小心地把布包拿出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小小的瓷罐,罐口用蜡封着,和老井沿的木盒一样。

安诺接过瓷罐,指尖能感觉到罐身的冰凉。她想起赵爷爷说的,这是张老板让阿春带回来的,里面会是什么?是张老板的东西,还是周师傅的?

“打开看看吧。”赵爷爷说,声音里带着一丝期待。

安诺用指甲轻轻刮掉罐口的蜡,蜡已经干裂,很快就刮掉了。她小心地打开罐盖,一股淡淡的霉味飘了出来,里面放着一张折叠的纸,还有一缕头发——是黑色的,已经有些发白,应该放了很多年。

安诺把纸拿出来,小心地展开。纸已经脆得不行,稍微一用力就会破。上面的字是用毛笔写的,字迹娟秀,不是阿春的,也不是张老板的,更不是周师傅的。

“这是……张老板妹妹的字?”江树凑过来看,“之前在木盒的照片里,张老板抱着她,她看起来很文静,应该会写字。”

纸上写着:“民国三十八年冬,我病重,哥哥为了照顾我,放弃了回望溪村的约定。周师傅来找过我,我没敢见他,我知道哥哥对不起他,可我真的不想失去哥哥。后来周师傅走了,哥哥天天对着望溪村的方向发呆,我知道他心里苦。民国三十九年秋,我快不行了,哥哥说,等我走了,他就去找周师傅,要是找不到,就把我的头发带回望溪村,埋在石榴树下,让我陪着他们的约定。现在,我终于能陪着这个约定了,希望他们能原谅我,也希望他们能再见面。”

落款是“张晚”,日期是“民国三十九年秋”——也就是张老板妹妹去世的前一个月。

安诺看着纸上的字,眼睛有点发涩。她想起木盒里张老板的字条,想起阿春树洞里的话,想起琴轴里周师傅的“七月初七,等你”,原来张老板的妹妹也没忘,她也在为这个约定愧疚,为哥哥和周师傅的错过难过。

“把瓷罐埋回去吧。”赵爷爷轻声说,“这是张晚的心愿,让她陪着这个约定,挺好的。”

安诺点点头,小心地把纸和头发放回瓷罐,再把瓷罐放进布包,递给江树。江树把布包埋回原来的位置,又把石头放回去,仔细地用泥土盖好,就像没人动过一样。

回到戏台时,晨雾已经散了,阳光透过破窗洒进来,落在地上的木料上,泛着暖光。林晓和李爷爷也来了,林晓手里提着一个竹篮,里面放着早饭,李爷爷则扛着一把新的斧头,准备帮忙处理木料。

“你们去哪了?”林晓把早饭放在石桌上,看着安诺和江树,“脸色怎么这么不好?”

安诺把赵爷爷说的话,还有石榴树下的发现,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们。林晓听完,沉默了很久,才拿起竹篮里的馒头,递给安诺:“先吃点东西,别饿着。这些故事,我们慢慢听,慢慢找,总会有答案的。”

李爷爷走到旧木柱旁,用斧头轻轻敲了敲,发出“咚咚”的声响,像是在和过去对话。“当年我和你爷爷修这根木柱的时候,他在里面藏了一样东西。”李爷爷忽然说,“他说,要是以后戏台要修了,就把木柱拆开,里面的东西能告诉我们一些事。”

“里面藏了东西?”安诺立刻站起来,走到旧木柱旁,“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李爷爷摇头,“你爷爷没说,只说等木柱该换的时候,拆开就知道了。那时候我还笑他,说这木柱结实得很,哪能这么快就换,没想到……”他没再说下去,眼神里满是感慨。

江树拿起锯子,走到旧木柱旁:“那我们现在就把木柱拆开?小心点,别弄坏里面的东西。”

李爷爷点点头,用斧头在木柱上画了个记号:“从这里锯,这里的木纹最松,容易拆。”

锯子碰到木柱时,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比锯老杉木时费力多了——这根木柱已经立了几十年,木料早就干透了,硬得很。安诺和林晓在旁边帮忙扶着木柱,怕锯到一半木柱倒下来。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旧木柱终于被锯开了一半。江树停下锯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往木柱里面看了看:“有东西!是个布包,藏在木柱的中心!”

所有人都凑了过去,安诺拿出手电筒,往木柱里照。光柱里,能看到一个红色的布包,被紧紧地塞在木柱的中心,布包上绣着一朵大大的莲花,和阿梅信笺里提到的幔帐上的莲花纹一模一样。

“是我奶奶的布包!”安诺的声音有点发颤,她认出这个布包,是奶奶年轻时最喜欢的,后来不知道丢哪了,没想到被爷爷藏在了木柱里。

江树小心地把手伸进木柱,慢慢把布包拉出来。布包是红色的,上面的莲花纹已经有些褪色,却依然鲜艳。他把布包放在石桌上,小心地解开绳结——绳结是奶奶常用的样式,打得很紧,江树解了好一会儿才解开。

布包里面,放着一本泛黄的笔记本,还有一枚银质的发簪——发簪上刻着莲花纹,和布包上的一样,是奶奶的嫁妆。

安诺拿起笔记本,封面上写着“望溪戏班记事”,是爷爷的字迹。她翻开第一页,里面记着戏班成立的日子,还有最初的成员名单:周师傅(老生)、张老板(小生)、阿春(武生)、阿梅(花旦)、奶奶(青衣)、爷爷(杂役,后来负责修戏台)……每个人的名字后面,都画着一个小小的莲花。

“原来我奶奶也是戏班的!”安诺惊讶地说,她从来没听奶奶说过,只知道奶奶会唱几句戏,没想到奶奶当年是戏班的青衣。

李爷爷凑过来看,笑着说:“你奶奶当年可是望溪戏班的台柱子,唱《牡丹亭》的杜丽娘,谁都比不上。后来你爷爷腿摔断了,她才退出戏班,专心照顾你爷爷。”

安诺继续往下翻,笔记本里记着戏班的日常:今天唱了什么戏,来了多少观众,谁的嗓子不舒服,谁的戏服破了……字里行间,满是爷爷对戏班的感情。翻到最后几页,是爷爷腿摔断后的记录:

“民国三十七年冬,修戏台木柱,把阿晚的布包藏在里面。阿晚说,等诺诺长大了,要是戏台还在,就让她知道戏班的故事。阿晚还说,她没告诉诺诺她是戏班的青衣,是怕诺诺觉得戏班不体面,其实她心里,一直没忘当年在戏台上的日子。”

“民国三十八年春,周师傅来找我,说要去南方找张老板。他把胡琴放在我这,说等他回来,还要在戏台上唱《牡丹亭》。我知道他心里苦,却没劝他,有些约定,总得有人去守。”

“民国三十九年秋,阿春回村,说张老板的妹妹没了,周师傅没找到张老板。我没告诉阿春,周师傅其实回来过一次,就在上个月,他在戏台上坐了一夜,唱了一夜的《牡丹亭》,天亮就走了,没说要去哪,只留下一张字条,说‘约定还在,等我回来’。”

安诺看着笔记本上的字,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想起奶奶昨晚端粥时的样子,想起奶奶偶尔哼起的《牡丹亭》唱段,想起奶奶看到阿梅信笺时的眼神——原来奶奶什么都知道,她只是没说,把所有的故事,都藏在了心里,藏在了爷爷的笔记本里。

林晓递过来一张手帕,轻声说:“别难过,这些故事,不是遗憾,是他们留给我们的礼物。”

安诺擦干眼泪,把笔记本小心地放进帆布包。她走到戏台中央,看着那根被锯开一半的旧木柱,看着堆在地上的老杉木,忽然觉得,爷爷、奶奶、周师傅、张老板、阿春、阿梅、张晚……他们都没走,他们的故事,他们的约定,都藏在这戏台里,藏在这木料里,藏在这望溪村的每一个角落。

“继续修吧。”安诺说,声音坚定,“把戏台修好,把他们的故事,都留在这戏台上,让以后的人,都知道望溪戏班的约定,都知道他们没忘的那些日子。”

江树拿起锯子,重新走到旧木柱旁,李爷爷也拿起斧头,准备帮忙拆剩下的部分。林晓坐在石桌上,翻开爷爷的笔记本,开始整理戏班的故事,准备等戏台修好后,写在一块木牌上,挂在戏台的横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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